“谢家军坚持不了多久的,比起朕,大峪还有人更看不惯谢家军。”傅翊眼眸流转,声音低哑,魔怔似的喃喃道:“谢延啊谢延,大峪、谢家军、还有你的朋友亲人,你到头来竟然什么都护不住……天纵奇才又如何,还不是死得毫无意义。”说到后来,竟然大笑出声。他猛地起身,快步走到傅陵身前,伸手攥住了傅陵的衣襟领口,眼神发亮,唇边的笑意却很冷:“你以为朕对你们的小把戏一无所知?能说动曾程和傅睢为马前卒,傅陵,你的确本事不小,可惜还是不够看。朕不会是第二个秦厚德,你也没本事把朕变成第二个秦厚德!”“傅睢帮你拖得够久了,朕也容忍你很久了。”傅翊紧紧盯着他:“这场胜利,朕等了快要二十年,朕不会输,也不能输!哪怕谢延不在了,廖原也死了,但朕还是要用谢家军的性命和大峪皇帝的玉玺来告诉全天下——朕傅翊,从来都是赢到最后的人!”这些私底下的小动作被发现,甚至被傅翊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傅陵也没有半分慌乱。他手指不过稍稍用力,就把傅翊扣在自己衣襟上的右手掰开。在傅翊愤怒的视线中,他慢条斯理地把衣襟上的褶皱细心抚平,轻声道:“虽然很不想承认,但在某些方面我的确和您如出一辙。”傅翊觉得自己会是赢到最后的人?真巧,他也觉得自己会是赢到最后的人。不过傅翊要的是胜利的快感和声名财富,而他要的只是一个人。他只要谢昭。就是这个表情……就是这个眼神……傅翊用一种堪称痴迷的眼神久久看着傅陵许久,怔楞不动。他看着眼前这张陌生又熟悉的脸,想到眼前这人是谁,突的癫狂大笑。“果然是我的儿子……果然……是她的儿子……”他似哭似笑,又不知缘何火气上头,挥手把塌上的茶杯全部扫落在地,一时之间满屋都是陶瓷碎地的清脆声响。傅翊睁大眼,唇角一撇,傅陵这才发现不知何时他已经红了眼眶,发丝也有些凌乱。这位傲慢且随意了一辈子的帝王嫌恶又复杂地看着他,哼笑道:“既然这么不想要出兵,那就和我打个赌吧。”他现在自称都是我。意思是和他打赌输了就不出兵了?真是意料之外又意料之中的任性啊。傅陵意兴阑珊:“你想赌什么?”“赌廖青风和谢家军能不能坚持过半月。”傅翊冷冷看着他,那眼神绝对不像是在看自己的血缘关系上的儿子,而像是在看一个恨不得食其骨啖其肉的血仇:“朕赢了一辈子,也就输过两次,一次输给你母亲,一次输给谢延……而朕,不会输第三次。”“可惜了。”傅陵眉眼不动:“这一次,您又要输了。”而且这一次,只会比前两次输得更加彻底。延定。廖青风从军营风尘仆仆回到府内时,早已月上中天,府里已经一片寂静。他顾不得吃点东西,就急匆匆来到了书房内,开始与刚从京城赶回的下属问话。他面色疲倦,眼神却坚毅:“京城形势如何?”“丞相与太后把握了朝政,但御史台和几位大人对丞相和太后的说辞并不十分信任。”纵然门以及合上,但下属仍旧谨慎地往外看了一眼,确保周围都是自己人后才低声开口:“谢大人、裴大人等尚且无恙。”廖青风敏锐道:“……尚且?”他揉了揉眉心,本就被最近的战事弄得心力交瘁,现在得知京城的情况并不好,心情更是低落不安。京城局势一团乱糟,外头北燕又趁虚而入,内忧外患,不外如是。在这种时候,哪怕谢昭在京城真的发生了什么,恐怕他也鞭长莫及。廖青风想了半天,想得脑袋隐隐作痛也想不出什么好的对策,半晌只能咬牙道:“为今之计,还是要先将北燕人赶走才是。”只有把北燕人赶走,才有余力去帮扶谢昭。想到这他不由摇头失笑:“谢昭那小子可比我机灵多了,又有裴邵南那满肚子坏水的家伙在,怎么着保全自己应该没问题。或许比起自己,谢昭更担心我?”下属听到他的自言自语,没忍住唇角微扬,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回答:“……谢大人的确是这么说的。”果然。廖青风眉眼飞扬,人都精神了许多,含笑问:“听你的意思,咱们小谢大人似乎有让你带话给我?”下属想到谢大人的话,努力憋笑:“谢大人说:‘廖青风你就别咸吃萝卜淡操心了,我这御史一向当得威风凛凛,你什么时候见过有人让我吃瘪?御史台的人就没有吃素的。比起我,廖青风你还是多看着点自己,本来就不如我长得俊,要是再缺个胳膊断个腿,你回京还怎么好意思和我站在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