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真可怜”
我没料到自己会在回家的路上遇到许钦言。
他手里拿着一杯还没拧开的矿泉水,看到我的时候,笑意盈盈地凑了过来:“真巧,在这里都能碰到你。”
再走过三个红绿灯就能到迎华小区,而这条街是我从柏林夜回家的必经之路,我不觉得这有多巧,就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
许钦言被我无视了也不生气,可能是早就猜到了我会是这个反应,他加快脚步跟了上来:“我之前跟你说过的话,你还记得吗?”
我跟许钦言总共就没说过几句话,大多数时候都是不欢而散,因此我也只是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许钦言晃了晃手里的可乐,他的声音很轻,带着点笑:“那你不关心我和靳重是什么关系吗?”
我摇摇头,不想再搭理他。
也许是许钦言将我的态度当成了欲拒还迎,也许他真的是像许衷说的那样,越是许衷在意而他得不到的东西,他越是不会轻易放弃。
反正他丝毫没有把我此时此刻冷淡的态度放在心上,笑眯眯地说:“许衷是不是跟你说,他喜欢我?”
我下意识地慢下脚步,看向他:难道不是吗?
许钦言摇头晃脑地拧开了可乐的瓶盖,承认了许衷的猜测:“对啊,他喜欢我,这不是人尽皆知的事情吗?”
我一下就愣住了:许志国也知道?
风从上方刮了下来,我紧了紧脖子上的围巾,许钦言的目光从围巾上一晃而过,他看上去浑然不在意的样子:“你说我爸啊?他又不瞎。”
我听不惯他称呼许志国为“我爸”时那么轻而易举就能脱口而出的模样,这会让我想起之前许衷跟我说起许志国婚内出轨后还让登堂入室时半嘲半笑的眼神。
比起许志国,更关注他和靳重的感情:那他为什么还允许靳重接近你?
“靳重喜欢我,又不代表我要喜欢靳重,”许钦言满不在乎地吹了声口哨,他试探地问我,“他愿意放弃在加拿大的学历和工作,主动回国陪我,也不是我拿刀逼他的,对吧?”
他冷漠中又带着嘲讽的神色,让我对靳重突然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同情:靳重知道吗?
许钦言微微仰起头凝视着路灯洒下来的灯光,建海市的冬天夜里看不到星星也看不到月亮,他深吸口气:“在加拿大看不到这样的月空,就像在建海市找不到能为我付出这么多的人,”他那副没心没肺的样子不像是装的,而他看上去显得乐在其中,“我没必要对一个自己没兴趣也不喜欢的人费心费力。”
我重复着那个问题:靳重知道,在你眼里的他这么不重要吗?
许钦言不答反问:“知道,他当然知道——你怎么对他这么感兴趣,是觉得他很可怜吗?”
我点点头。
许钦言难以苟同:“他只是得不到我的爱而已,这有什么可怜的——我还没对谁动过心呢,沈涣,说不定你就是第一个哦。”
我自动忽略了他的最后一句话。
我对自己为什么那么在意靳重和许钦言的关系心知肚明——我在靳重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在这个时候,我不得不承认,许衷和许钦言在很多地方都是相似的,不管是眉眼间微妙的重合,还是性格中习惯性事不关己的那一面。
唯一不同的是许衷爱上了我,于是他以前坚守的立场、矜傲的性格、嘴硬的态度,都成了被白蚁蛀空的树干,不需要用力,一推就倒了下去。
如果许衷没有爱上我,那么在他眼里的我,是不是就像许钦言眼里的靳重那样,只是一个心甘情愿被他利用、随时随地都可以抛弃的棋子呢?
“你还在听我说话吗?”许钦言伸手在我眼前晃了晃,他提醒我,“现在是红灯。”
我停了下来。
这里只有风吹过的声音,从我的视角看过去,能看到旁边小区的楼层里,只有零星几家还亮着光,在等待某个未归的家人。
马上就要到迎华小区了,在等红绿灯的间隙里,我转过身面向许钦言:你还要跟着我一直走下去吗?
许钦言很聪明,他一下就明白了我的未竟之言:“要到你家了,而你不打算请我去你家吃个宵夜,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