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得匆忙,不像是蓄谋已久,倒像是突然福至心灵,想在下雪天跟我共撑一把伞回家。
许衷一句话也不说,我在脑海里不断回放着他打许钦言时下了重手的动作。他是突然到来,冲动之下才朝许钦言挥舞了拳头,还是在一旁的角落里看了许久,最后终于忍不住,才在我面前现了身?
我垂下眼睛,看着许衷冷硬的侧脸。
他一只手跟我十指相扣,另一只手还能将伞往我这边倾斜,不大的雪在他侧肩的衣服上,很快就积了薄薄一层,又因为他的动作而微微滑落。
我侧耳,听到了风吹过时的声音,许衷的呼吸声放得很轻,被我握住的手像是永远捂不暖一样。
到家后,许衷给我倒了杯水,塞进我手里。
他坐在沙发上,指了指身旁:“坐。”
我猜不到他要做什么,只好端着杯子,在他身边坐了下来。
许衷盯着自己冻得通红的指尖:“刚才,许钦言要亲……”他突然咳了一下,像是这些话多么难以说出口似的,“他要亲你的时候,你是什么感受?”
我回忆了一下,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有点恶心。
许衷自嘲地笑了笑:“哦,恶心。”
他的语气有些古怪,我不由地皱起眉。
许衷喃喃道:“你真的觉得恶心吗?”
我讨厌他的质疑:你可以不信。
“我没有不信,我就是觉得……”许衷咬着下唇,他勉强扯了扯嘴角,“所以在我出现之前,你是要把他推开,对吧?”
我点了点头。
他仰起头,捂住了眼睛,过了好半天,才在沉默中放下了手。
“我看到窗外下了雪,我怕你冒着雪回来会感冒,刚过去就看到许钦言要亲你,”许衷的声音近乎耳语,我要勉强才能听清,“我给了自己三秒钟,我跟自己说什么都不会发生,但是我骗不了自己。”
他将给了许钦言一拳的手摊开,轻轻摩挲着掌心的纹路:“我看到许钦言靠近你,我就生气,更何况他还想亲你——凭什么原本就属于我的东西,我要把它拱手让人?”
我镇定地解释:我不会让许钦言碰我的。
“你不会和我不想,是两码事。”许衷挑起了我的下巴,他最细微的神色都映入我的眼帘,“很多事情,我真的做不到。”
我愣了一下。
“我没办法说服自己忍受许钦言对你的靠近,不可能忍受他和你的进一步接触——接吻?我只觉得刚才我打轻了。”
我有点不可置信: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不想继续那个计划了,让它到此为止吧。”许衷笑了起来,看着还挺轻松,“我想到我利用你对我的感情就会产生负罪感,想到许钦言会跟你并肩而行就会后悔,我为什么要为了跟我有关的利益,让我最恨的人得偿所愿?”
他轻轻摩挲着我的嘴唇:“我能吻你吗?”
我点了点头,许衷就亲了上去。
我不记得我们俩是怎么滚到床上去的,许衷的手攀附住我的脖颈,我能摸到他背上的骨头从皮肤和血肉里凸出来,隐约尝到了他眼角的咸腥。
我和许衷就像深秋的两片落叶,在风中轻抚着对方的身体,最后一起在落日余晖下燃烧。
“你要分手”
我睁开眼睛的时候,许衷还没醒。
今天难得出了点太阳,阳光从没有拉紧的窗帘缝隙里照了进来,借着那点朦朦胧胧的光线,我扭过头看向许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