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林夜的后门早就被我关上,除非杨明阳时时刻刻都能盯着后门的监控,否则没有人会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我就是替我朋友看看你,”男人拖长了声音,他说话带着一点古怪的腔调,像是不那么习惯说中文,“长得是不是很合他的喜好。”
什么朋友?
他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没听懂,男人低声说:“脸长的好看,身材也好,看着就温顺听话,就算是个哑巴也没什么,对吧?怪不得许衷会喜欢你,还那么固执地要跟你在一起。”
我立即警惕起来——他认识许衷。
男人看出了我神色的变化,他就像突然失去了兴趣,从喉咙里古怪地笑了一声,转身走了。
“你急什么”
我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直到后门的门再一次被人推开,杨明阳一手拿着没点燃的烟,一手拿着手机走了出来。
他眉眼间的郁色很重,说话的语气很凶:“……我没跟你开玩笑,我觉得蠢到家了。”
我缓缓地扭过头,和被阴影覆盖住的杨明阳对视,他猛地止住了话头,把电话挂了:“你怎么还没走?”
我的目光缓缓上移,在他的手机上顿了一下。
杨明阳注意到了我的目光,他总是带着点玩世不恭的表情变了变,掩饰性地将手机放进了口袋里,看着我时的语气又柔和了几分:“算了,你当我没问。”
他看着对我的存在并不在意,我犹豫了一下,飞快地打字问道:能告诉我,你刚才在跟谁打电话吗?
杨明阳沉默了一会儿,他抿着嘴,身后背光的阴影几乎将他的大半个身体吞没,我听到他说:“许衷。”
我为他的坦然感到惊讶——我以为他不会告诉我,只会催我赶紧离开。
“其实也没什么,”他耐着性子跟我解释,“私人医院也需要预约,他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在深秋之前挂上号,所以让我帮个忙,不过……我觉得没必要做体检。”
我愣了愣,没想到许衷连要带我去体检这件事都告诉了杨明阳。
杨明阳瞟了一眼摄像头,就好像它的监视让他很难将一些话对我说出口一样:“许衷查过你的身世,很干净,就和你这个人一样——你在终云孤儿院长大,有将近十年的舞蹈经历,成年后就离开了孤儿院……”
他细数过我在柏林夜工作之前的几次不稳定的兼职,也能准确地说出我那几个来来去去的邻居,包括我曾经为了三百块钱的提成抽了五百毫升的血,换了一个半大不小的棕熊玩偶给老板五岁的女儿。
我有点愕然,没想到许衷能查出这么多。
杨明阳说完了最后一句话,他微微笑着看我,有点烦躁不安地将没点燃的烟一点点地碾碎在鞋尖:“我的看法对许衷而言不太重要,只不过你没有任何感情经历,我觉得他在很多事情上都是多此一举。”
他是在说体检吗?我总觉得他像是有什么未竟之言。
杨明阳颓然地挥了挥手,他低声跟我说了句“再见”。
我茫然地看着他颓然疲惫下来的表情,最终还是没能再问些什么,选择了离开这里。
我没料到会在小区门口碰到蹲在路边的陌生男人。
在看到他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想绕过去,却被他叫住了:“你急什么?”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我意识到事情已经脱离我的控制、超出我的想象,这个和许衷明显是旧相识的男人身上有一种让我避之唯恐不及的阴郁气息,他盯着我的时候让我想起了下雨后湿漉漉的蛇。
我摇摇头,注意到他站起来后,手里还托着一只很小的猫。
小猫在他手里瑟瑟发抖,身上炸着一团毛,尾巴尖颤颤巍巍地立起来,尖细的声音都在颤抖。
也许是在柏林夜的后门那边他没站直身体,今天他换了那身夹克,挺直背看着我,居然并不比我矮多少,审视的目光里带着居高临下的意思。
“许衷就没把他在你家住着这件事藏着掖着,”男人轻轻地抚摸着怀里的小猫,任由它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通过他来找到你实在是轻而易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