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俩人不断释剑,一遍复一遍,终于有眼力好之人惊呼出声:“起作用了!”
众人定睛看去,剑炁融于结界之中,那些斑驳裂纹正在修复收缩。
一时无人不激动,眼里俱都燃起希望。
整整一日,容兆从未觉时间这样漫长,至日暮时分,他早已精疲力尽,乌见浒也一样,好在最后一条裂纹也即将消失。
最后那一剑释出,如长虹贯日、气吞万里。
却在这时,一道出其不意的杀戮之力自下拏风跃云而至,直冲他们。
他二人才松懈的心神瞬间绷紧,疲惫却让各自反应慢了半拍,来不及再提剑迎击。
下一息,容兆被乌见浒用力拉入怀,如当年在那幻境中一样,乌见浒拥着他转过身,以背相挡。
杀戮之力贯穿了乌见浒身体,凝于结界下方未散的混沌之气趁势疯狂涌入。
浑身是血昏死过去前,他在呆愣住的容兆耳边说出最后一句:“对不起,又骗了你。”
几欲成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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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兆抱着乌见浒自空中坠下,像抱着个自血里捞出的人,漫天漫地的血似雾模糊了他的眼。他在浑浑噩噩间伸出手,颤抖的指节探至乌见浒鼻尖,只探得一点微弱气息。
心脏的跳动也是,仿若停止一般,再往下,丹田俱碎,已无转圜可能。
下方之人震惊看着这一幕,背对他们的容兆踉跄站起,将乌见浒交给他的亲信侍从,转身。
血丝密布的眼里压着滔天愤怒,其下杀意凛寒彻骨,像数九隆冬里结了千万载的海底深冰,遇地心之火,亟欲爆发。
他的嗓音也沉在那样的冰封里,嘶哑冷厉:“谁干的?”
静默中,唯有山风哀鸣呼啸。
祭台下方之人或许看不清,但这一百共同施法的修士,必定清楚是身边谁动的手,也只有他们当中人,有能力送出那样的杀戮之力,却在这一刻集体选择了沉默。
容兆缓缓闭眼,再睁开时,眼中血色蔓延,烧得眼尾一片红,恍若与他身后那些过分炫目的晚霞也融为一体:“不说也罢,那就当是你们一起做的。”
剑尖抬起,终于有人承受不住那样的紧迫威压,脱口而出:“是、是七曜宗宗主!”
容兆目光落去,说话之人提高声音:“他的位置就在我右前方,我亲眼看到是他出的手!”
极致冷凝的视线扫过,最后停在他说的那人身上——七曜宗宗主裘炎,当日南祸收复元巳仙宗失地后,容兆第一个派人去援助的对象,便是七曜宗。曾经对他千恩万谢、感激涕零之人,此刻紧握拳头、面色铁青立于前方,双唇压平成一条直接,对视时终究撑不住偏移的视线却透露了他的心虚。
容兆手持长剑,一步步走上前,乌发缠绕发带于风中狂舞,遮了他半边面,叫人看不清他眼中神情。却见他白衣染血,连足尖都沾了血,不是他的,却似他整个人自修罗炼狱中走出,化身厉鬼恶煞,只为取人性命而来。
唯独云泽剑还是干净的,今日他本不想剑再见血,偏有人不愿放过他们。
这一刻所有人都似屏住了呼吸,下意识地退开,空出道给他。
七曜宗那位脸上渐浮起慌乱恐惧,犹在强撑着:“我亲子为灏澜剑宗人所杀,我只为报杀子之仇……”
但那一道杀戮之力,分明是冲着容兆去的,比起乌见浒,他或许更恨欺骗戏耍世人的容兆,可惜还是差之毫厘——死本也不可怕,在方才动手之时,他已将生死置之度外,但容兆此刻的神情,却明明白白告诉他,不会让他死得那么轻易痛快。
恐慌生出,在气势上,他就已经输了。
“出尔反尔、恩将仇报,死不足惜。”
一句话,宣判了对方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