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姝泣不成声。
整个大?殿一片狼藉,寝殿大?柱沾满飞溅的鲜血,她浑身赤红,面颊和手上血滴滴答答不断落下。
左盈抬头,看着齐王的尸首,对手下道:“将人?头给晋王送去。”
到了这?一刻,一切都仿佛结束了。
左盈低下头,怀中女?子眼睫上挂着晶莹的泪珠,手攥着他身前衣襟,他柔声道:“阿姝,你是待在?齐宫等?我回来,还是……”
“我与?你一同走!”她几乎不假思索,仰起头,“我不想再待在?这?个地方,这?偌大?的齐宫就如同牢笼一般锁住我,我每一日都觉得恶心无比!你带着我,还有我们腹中的孩子一同走,好?不好??”
她眼中水珠摇晃,左盈连忙搂紧她,“好?。”
她渐渐停下抽泣,神色柔缓,又?恢复了从前柔顺的样子,仿佛方才那尖利冷锐的样子不曾是她。
窗外灿烂的亮光洒进来,照亮一地血色,乐姝靠在?他怀中,他们这?样互相依偎,恍惚间,一如当年在?楚国无忧无虑的时日。
乐姝轻声道:“阿兄,等?我们离开齐国,你带我去看看春光可好??”
她已经?好?多年没有看过春色了。
齐宫四季变换,春来了一次又?一次,燕子低飞,可她的心却犹如冰封的荒原,永远不会化开。
风温柔地拂过左盈的眉眼,左盈牵起她的手,记忆中浮现在?眼前,很多年前,穿桃花色罗裙的姑娘在?桃树下,伴着他的琴声起舞,四周花雨如瀑,绚烂明丽。
他一个人?度过那些艰难岁月,跌入低谷时也一直思念着她,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带她离开这?里。
隔了这?么多年,他潦倒的心,终于找到了安处。
左盈只?轻轻回了一句“好?”,而仅仅这?一个字,便让乐姝心平静下来,笑意从她唇角浮起。
……
齐王的头颅被送到了祁宴面前,与?此同时,左盈还带回来齐国的传国王玺。
乐姝在?祁宴面前跪下,表示齐国愿意向晋国称臣,双手献上领地疆土,尊祁宴为天?下之主。
她怀有身孕,若对齐国朝堂声称那是齐王遗腹子,想要把持齐国王权,其实?轻而易举,然而乐姝无心于此,她从头到尾,便只?想祸齐国朝堂、乱齐国之政。她已经?做到。
是祁宴将左盈从楚国流放营中带出来,他有恩于他们,他们不能不报恩,故而双手献上齐国。而让祁宴管辖齐国,这?也是乐姝所乐见的。
不只?是齐国,南方楚国的战争也临近尾声。
祁家在?楚国本就威望颇广,根基深厚,加之有卫凌相助,卸甲的祁老将军也再次披甲上阵,两人?一路南下,短短一月,便料理好?了一切。
自此,东边齐国与?南方楚国,皆并入晋国的版图。
……
春末之时,祁宴与?卫蓁举办婚典。
卫蓁虽只?是魏国公主,但魏王已将朝政托付给她,魏国百姓爱戴公主,仍记得那日公主陪同他们守城,故而祁宴与?卫蓁商议后,决定举办两次婚典,先在?魏国举办一次,叫王都的百姓们见证着公主出嫁。
魏国的公主寝殿中,一室笑语,衣香鬓影。
卫蓁坐在?镜前,侍女?们立在?她身后,为她试戴明日婚典上要戴的凤冠。
华丽的花钗插入云鬓之中,闪烁着耀目宝光,两侧珠钗步摇垂落,衬出一张绝丽秾艳的面容,朦胧花影落在?她脸上,似给她的肌肤镀上一层流光,令一旁的宫女?都看痴了去。
卫蓁手扶上头顶的珠钗,沁凉的触感传来,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将手收回搁在?膝盖上。
扑通扑通,她听到自己的心在?乱跳。
明明她已经?与?祁宴成过亲,却忽然间,对明日即将到来的婚典,感到莫名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