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您处处拘束着女儿,为女儿定下了那一门万全的婚事,可女儿根本不?想嫁。”
她走到晋王面前,咬着近乎无?血色的唇瓣:“我自幼体弱多病,父王疼爱我关心?我,女儿理解父王的苦心?,可父亲,女儿活得并不?开心?,不?能做自己想做的事,四肢如被拷上了镣铐,女儿羡慕那些宫外女郎们,可肆意而活。”
晋王望着她,眉宇紧皱:“阿琴,你羡慕她们,可你知晓光你药膳中一味药便价值千金,你若在民?间可还能活?”
姬琴道?:“是,女儿明白,可女儿如今也已十七,还有几年光阴?剩下日子里为何不?能肆意而活,我不?想一辈子都被父王关着,我想出宫,我想去国都之?外的地方,想去北方、去楚地、想去天?下看看,父王,女儿不?愿再待在宫中。”
晋王满眼不?解:“阿琴,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我知道?,可我……”她忽然说?不?上话来,胸膛升起灼烧般疼痛,刺得她嗓子尖发痒。
她将那口血腥气压下去,“父王爱琴,所以我自小便学习音律,父王喜静,女儿自小就收敛性子,从来都是顺着父王的喜好,不?做父王厌恶的事,好像女儿这一生都是为父王而活。也知道?父亲做一切都为我好,可这都不?是我想要的。”
“那你想要的是什么?”
姬琴闭了闭眼,她明明已经告诉他自己想要什么,他却还在反复问,分明是不?会做出让步,同意她的离开。
父王便是这样?,习惯了高居上位,不?会容许任何人?质疑他,也不?允许她的人?生脱离他的掌控。
姬琴浑浑噩噩回到寝宫坐下,抬起头,看着桌上梅瓶中插着的那朵山茶花。
每一次与祁彻见?面,少年都送她一朵山茶花,她将花小心?翼翼带回来,山茶花的香气盈满了她的寝殿,也给她灰暗的宫中带来一抹鲜艳的光亮。
可今日,她没能将山茶花带回来,四周空气中弥漫的都是浓郁冰冷的药气,她的寝宫好似又回到了从前那毫无?生气的样?子。
父王看她看得更加严,不?允许她与祁彻再见?面。
姬琴夜里辗转反侧,都觉得暗处有无?数双眼睛在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她私下谋划了许久,终于在一日得到机会,乔装扮作宫女,偷偷溜去见?他,却没想到,他正?在收拾离开的行囊。
“祁彻,你要走了吗?”她立在院中,无?措地看着他。
少年立在萧瑟树下,高高竖起的长发随着风微扬,“是,我得回楚国,晋国到底不?是我的家,这些日子我与弟弟已经打扰晋国太久,不?能再久留,也多谢公主这些时日对我的照顾。”
“是我父王让你走的吗?可是他对你说?了什么,祁彻抱歉……”
他摇头笑道?:“不?是,公主莫要多想,是我自己打算离开的。我是祁家的少主,身上到底还担负着全族的担子,祁家基业都在南方,那些活下来的族人?们等着我回去。”
二人?相顾,却没有再多的话语要说?,落叶萧萧洒落在他们周身。
她凝望着他,而他垂下眼帘,仿佛不?敢看他,眼睑下投下一片晦暗的阴影。
终究是他先?开口,“公主在晋宫的日子,有公主陪着,我也很开心?,日后山高水阔,遥祝公主万般顺意,自在随心?。”
姬琴笑了笑,眼前浮起一片水汽,视线渐渐模糊。她日后怎么可能万般顺意,自在随心?呢?
与他相处的这些日子,才?是她一生最自在的时刻。
她听到自己声音含着哽咽:“你要走了,楚王不?会放过祁家,日后必定万般凶险,我去与父王说?,叫他给你一些兵马。”
祁彻连忙制止她:“不?必,阿琴,我并非为了这个才?与你往来,若是你去和晋王这般说?,倒真显得我别有居心?。”
姬琴不?知道?自己还能为他做什么,只觉胸膛中鲜活的空气在一丝一丝地溜走。
他望着她,轻声道?:“若你并非晋国的公主多好。”
她愣住,那一瞬她好似察觉到了什么,她双手微微颤抖:“祁彻,待你走后,明年开春一过,父王应当就会将我嫁人?。”
他道?:“你去与他说?你不?愿意嫁,晋王疼爱你,不?会逼你做你不?愿的事。”
“他不?会听我的,父王决定的事,谁也改变不?了。”
这个话题他们之?间已经谈过太多次,姬琴话音止住,不?想在这事上继续谈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