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王长身立着,半晌不言,一双眸子藏在黑暗中,透着诡异的沉静。
祁宴在晋王面前说的这一句,无疑是?惊世骇俗,令殿内一众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间。
晋王转过身,缓缓往前走去,大?殿只听得了他低沉的脚步声?。在满殿宁静之中,忽响起“铮”的长剑出鞘声?。
晋王拔。出了摆在剑架上的一把宝剑,但见一道雪亮的光划过,那锋利的剑端便抵上了少年的脖颈。
“大?王!”四周众人齐齐出声?。
少年一双漆黑的眼睛在烛火的映照下,如同燃烧着一团幽静的火,面色不乱,丝毫不惧地与晋王对视。
他竟是?在笑:“大?王答应臣的,可否做到?”
晋王道:“寡人是?说过,可此事前提是?什么?是?你为人臣,必须安分守己,听寡人之命,绝无二心,然祁将军今夜做了何事?与我晋国未来的王孙夫人暗中勾结?”
祁宴轻笑了一下,晋王知?这是?在嘲讽自己,只觉这轻轻的一声?无比刺耳。
“寡人不立即处死你二人便是?好的了,你还敢与寡人提条件?”
晋王眼中露出森然寒意,高声?唤外头?侍卫,“来人,给寡人将祁宴带下去!”
“轰”的一声?,殿门被从外推开。
“祖父,不可!”姬沃膝行到晋王身侧,面色如纸,“今夜之事全?是?因我而起!大?王曾试探过我与七哥,欲将楚公主?嫁与我二人,但孩儿已有心仪的女子,又怎能再娶公主??且七哥也与魏公主?有婚约,那么楚公主?呢?她难道要为妾吗?”
姬沃咬牙,铿声?道:“大?王若觉得公主?与祁宴有错,那便一并处置孙儿吧!”
晋王道:“那寡人是?不是?还当赞你一句有义气?”
他身前卫蓁抬起头?,声?音婉婉唤了一声?“大?王”,双眸中起了一片朦胧水雾,“我是?欺骗了大?王,辜负大?王一片信任,只是?我与祁少将军早已心意相通,互生爱慕,这段时日我敬畏大?王,却?又不敢将此事告知?大?王,害怕叫大?王失望。”
晋王道:“你说早就?心生爱慕,是?多早,是?在和亲的路上,还是?在楚国?”
卫蓁闭了闭眼:“在和亲的路上。”
晋王握剑的手隐隐颤抖,卫蓁看?得出来,他在抑制极大?的怒气。
“来人——”晋王又唤。
祁宴挡在卫蓁面前,“臣在南下楚国前,与大?王说过,楚国之事,只能在我,唯有我一人能行,如今大?王要处置我,那楚国有许多事,臣怕还不能交到大?王手上。”
姬沃道:“是?,祁宴刚平定楚国之乱回?来,大?王怎能在此刻处置有功之臣?”
“你们这是?在要挟寡人?”晋王淡声?,“你祁宴何其了得,寡人就?非得你不可?”
姬沃摇头?:“并非要挟,的确是?祁宴有功,大?王若杀之,于我晋国乃便是?损一名大?将,且和亲公主?入晋,或嫁给王孙,或嫁给公室贵族,祁宴不也是?您的外孙吗?于情于理,大?王不该处置他们!”
姬沃的声?音在大?殿之中**起一片回?音。
洪硕看?着晋王,上前扶住他:“大?王,年关才?过,此时忌行杀伐之事。且楚太?后身子不佳,挂念祁少将军,前些日子还给大?王写了信,望大?王看?在姬琴公主?的面上,善待她留下的唯一骨血。大?王何以忍心叫太?后伤心?”
这一番话,又是?提了“楚太?后”,又是?搬出了“姬琴”,洪硕是?真心想劝晋王冷静下来,并非多想帮祁宴说话,实则是?陪在晋王身边多年,了解晋王性子,不想晋王一怒之下又做出当年与姬琴公主?决裂之事,致使日后悔恨。
洪硕看?着跪在地上执拗的少年,“大?王器重将军,今夜本是?打算将那套新?打的盔甲送给将军,大?王……”
“闭嘴!”晋王冷声?斥道。
医工曾告诉晋王切忌动怒,可晋王此刻已怒气难遏,眼前一阵模糊,他手中宝剑脱手,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一声?。
晋王看?着面前人道:“寡人要处置你们,并非是?因为你们私通,而是?你们胆大?包天,敢欺瞒寡人。你南下之功已与今日之罪相抵,你死罪暂时可免,但活罪难逃。”
晋王长吐一口气:“若早知?今日,你是?否后悔与和亲公主?纠缠不清?”
祁宴默了一刻,只压低身子,“我之功与公主?之罪相抵,我之人则任由大?王责罚,臣叩谢大?王。”
这便是?明晃晃的不知?悔改。
祁宴躬身再拜。
晋王笑赞:“寡人之外孙还当真有担当。”
“来人,将祁宴带出去,先赏二十鞭!”
卫蓁听得扬起头?来,宫中的鞭笞之刑尤为残忍,兼之又是?冬日,那刑罚绝非常人能受,卫蓁道:“祁将军身上还有伤,不能再受刑了。”
晋王俯眼望下来,“卫蓁,你替他求情,是?想替他挨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