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蓁放在裙裾上的手?一下攥紧了裙裾。
他又靠近了些:“卫蓁,我想要与你日日在一起,脑海中想的总是你,你也?这样,卫蓁?”
卫蓁未预料到今日会从他口中听到这样的话,心扑通乱跳,紧接着,外?头人便道:“卫蓁,我说笑的,你别放在心上。”
卫蓁松了一口气,抬手?抚摸着自己两?边的耳垂,好在有车厢作?挡,否则她此刻双耳红透的样子必然要被看去。
她抚摸着放在案几上的那束花,转头看向车帘,少年的身?影随着马背起伏,朗朗昭昭,她的手?慢慢抬起,借着光在车帘上描摹他的影子。
他简单的几句话便令她面红耳赤。她没有直接回答,但实则她就是如他描述的那样——
她在乎他的情绪,有时候比对?我自己都上心,与他分?开时,总时不时浮起他的面庞……
她将头靠在车厢上,没一会,他从外?面递进来一只紫檀木盒。
卫蓁不解地看向他,祁宴道:“打开看看。”
她倾身?将紫檀盒放在地毯上,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放着的是一件白狐裘披风。
狐裘雪白,触手?质地细腻,卫蓁将它从盒中拿起,狐裘尾部坠地,其上点缀的流苏宝石晃动,雍容而华贵。
卫蓁将狐裘贴上心口,感觉温暖无比,转目道:“送给我的?”
祁宴嗯了一声?,眉眼迎着雪光,道:“这个时节,天气反复,乍暖还寒,后头还有几场雪,我在来前便准备了一件白狐裘送你,是今岁给你准备的礼物。试试看吧?”
他看着少女?将披风穿上,转过身?来面对?他,她眉眼含波,出锋的白狐裘脖领簇拥着她细细的下巴,将她脸颊刺得通红,若积雪堆玉,露承明珠一般。
她倾身?而来,“好看吗?”
祁宴笑道:“好看,很适合你。”
卫蓁笑着将狐裘裹紧:“这狐裘穿着很是温暖,我很喜欢!”
祁宴在来时路上,想过很多次她收到礼物会是神色,还怕她不喜欢,能得她这样满意回应,悬着的心也?落了下来。
马车缓缓向东行,回晋宫的路上,二人自是朝夕相?处,然卫蓁身?边都是魏王与王后留给她的人,二人到底不能太过密切地往来。
偶尔,她会将琴拿出来,抚琴给车外?的他听,也?算排解路途的无聊与劳困。
那一日,他听出了她抚的曲子,随即他策马靠近,话语响起:“卫蓁,这支曲子诉说女?子对?郎君的倾慕之?情。”
琴音止住,琴弦带来震**令她指尖与心头同时一震。
卫蓁看着散落在地板上的竹简,怎会不知那支曲子诉说的是何情愫?可方才对?着那琴谱,望着车帘外?的他,几乎是下意识抚出了这首曲子。
她将竹简捡起来,道:“我对?着琴简随意抚的。”
车厢外?静默了一瞬,他轻声?:“是吗。”
是吗。这二字轻轻地落在耳畔,卫蓁的心中好似下了一场淅淅沥沥的春雨,心头一片潮湿,有什么情愫抑制不住地疯长。
魏国国都与晋国国都距离并不算太远,虽路上遇到了风雪,但前后半个月,他们就到了晋宫。
卫蓁走下马车,公孙娴便迎了上来,她与那些同窗们热情地寒暄。
却听远处传来儿郎们的交谈声?:“公主这身?狐裘,我瞧着倒是格外?眼熟。”
“像是去年快到年关,祁兄令人做的那一件,当时我还奇怪,那狐裘怎么像是给女?儿家做的?”
“是,恰逢天降大雪,祁兄一人去林中,猎了好几日才猎到几只白狐,竟是给魏公主做的狐裘吗……”
那边几个儿郎交谈,祁宴走过去道:“不一样,这是魏王给公主做的,莫要胡说,你再仔细看看。”
他说得信誓旦旦,面色坦然,饶是卫蓁也?愣住了。
那群贵族少年们对?着卫蓁的白狐裘又上下打量了一番,这才一个接着一个道,“确实不太一样。”
祁宴回头看向她,春光染上枝头,那双眼睛清耀生辉,比世间宝石都明亮。
卫蓁的手?握紧狐裘,唇角扬起,露出皓齿。
她知道,这身?狐裘就是他为她猎的。
去岁冬日,有郎君为她入林猎下白狐,为她做白狐裘衣;春日时,他亲自奔赴千里来魏国接她,给她带来烂漫春花;此后夏日里,他们同窗学习课业;到了秋日,他们背着众人,偷偷来到晋宫后的荒原上,一同驰骋纵马。
这一年,是她的十四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