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依然有很多人,他们或是行走于街头,在车灯与路灯的缝隙中一闪而过,或是隐匿于街角的小小酒馆,又或者,像他们这样在待在某个私密的空间里。
谢灵曜实在是忍不住问:“你们……为什么大晚上不睡觉,街上还有这么多人?”
“因为回去也睡不着。”
“为什么?”
“日子过得太辛苦,人需要发泄情感,对天哭,对地喊。或者去酒吧喝酒,都是一样的。”
谢灵曜沉默了一会儿,觉得这个世界呈现出了另一种五彩斑斓的荒谬。
“刚才聊什么呢?我看你跟他们聊得很开心。”开到一个十字路口,遇上红灯,严敬尧终于开口了。
你很好奇吗?那我就偏偏不告诉你。
谢灵曜答非所问:“晚饭还没吃吧?”
“嗯。”很低哑的声音。
谢灵曜停了一会儿,从兜里摸出来一个白煮蛋。
严敬尧吃了一惊,他万万没想到陛下怀里藏着个鸡蛋,这可不像是陛下的作风。他本来还有点犯困,一下子清醒了。还没等他问,谢灵曜就一手把鸡蛋磕在了车头上,开始剥壳。
谢灵曜剥得很慢,车里摇摇晃晃,他的心里七上八下,再加上他不知因何缘由,总觉得剥快了,像是泄露了一些说不上来的心思,因而动作很慢,一点点地剥着蛋壳。
可动作慢了,又看起来像是精心在照顾别人似的。万一严敬尧这么觉得,待会儿问起来,他该怎么作答?
这枚鸡蛋是晚饭时送来的,他不是特地要留,只是那屋子里天太热,他吃不下这么多东西,又恰巧看到严敬尧没吃晚饭,所以才顺手做个人情,仅此而已罢了。
他在恍神,思来想去的一会儿功夫,车已经到了下一个路口。趁着红灯闪烁,谢灵曜忽然伸手,快剥好的鸡蛋塞进严敬尧嘴里。他有点儿难堪,有点儿害羞,因此转过头去,像难以面对这个场景。
严敬尧受宠若惊,狼吞虎咽,把整个鸡蛋咽了下去,险些被噎着,一时惊得说不出话,于是又一阵沉默。
这种沉默直到车停进车库,熄了火才被打破。不知为何,车停的那一刻,他们两人都感到如释重负。
谢灵曜像只松鼠似的,松开安全带,弹跳着下车。
走得多了,他已经轻车熟路,不需要严敬尧领着就能顺利摸回家去。严敬尧跟在他身后,抱着三十多斤呼呼大睡的胖狗,慢腾腾地挪。
在从车库到家门的这段距离,谢灵曜一直在想一件事:要不要在外边吃点宵夜。严敬尧不像是还吃得动东西的样子,更何况还有一只胖狗跟着,实在是不方便。可倘若不吃饭就这么睡过去,明天还要这样工作,迟早会吃不消的。人不可能经得起这样熬,到时候万一生病了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