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爷坐在窦夫人身侧,窦夫人拉着儿子的手,低声问:“外面传言可真?”
“真!”
“林桐便是杨青鸟?”
“正是!”
窦夫人攥紧了儿子的手,轻轻的拍了拍,有幸以那样的女子为知己,别的女子便是再好,只怕也无法入心。
故而,你这婚姻难啊!
心中做此想,抬眼想安慰儿子,可抬眼一看,这孩子宽大的袖口里面穿着个什么,他抬手撸起来,竟是将手臂套了起来。
可看这针脚,竟不曾见过。做的极其素净,那针脚细密每一针都一模一样。
再看腰上挂着的荷软皮荷包,一边是药丸子,一边是闻见颇为清凉的一味‘药丸’?
四爷取了一刻递给窦夫人:“您尝尝!方子我有,我亲手配了给您送来。药味苦,服了药便含一颗。”
甘酸为底味儿,竟是十分合用。
窦夫人便心有所悟,非林公无心,而是而今这境况,不容她有心。既然如此,她便更放心了些:“娘不告诉你爹,亦不告知你兄长们。”
天下局势到了如今,林公若与李家合,这于李家有利!可李家是三郎的吗?三郎有责任为李家,这谁也说不出什么来。哪怕李家不是三郎的,三郎身为李家子,为李家筹谋,本就应当。
可林公呢?凭什么?若三郎是嫡长子,这自然不同。既然不是嫡长,又凭什么叫林公放弃唾手可得的,为他人做嫁衣裳呢?
如果真如此,那便不是林公了。
她反倒是劝儿子:“人各有志,人皆有长,此不分男女。我与你父并非食古不化之人,若非如此,你家阿母何以能出于军中,掌管粮草事宜?若非如此,此番起兵,秀宁半途不会用了嫁妆招兵买马,联络各地响应你父起兵。
林公这般之人,有其志向,身有所长,有儿女之私,却能不以此为羁绊。在我看来,实属难得!而我儿,为谋大事,从不在乎人言名声。在洛阳,周旋于炀帝身侧,遭人非议不怒不动。之后……与林公,自是少不了闲言碎语,以我儿之心胸,亦不会放在心中。若此,必是和顺安泰,顺遂如意。”
“借您吉言。”四爷认了这个话,“天下局势变化一日一变,儿不急。”
不急好!不急甚好。
窦夫人欢喜,精神也好。晚上李渊回来,她还陪着用了一顿晚膳。她劝道:“林公之事,我知夫君心中所想。”
李渊:“……”三郎美姿容,必能匹配。
窦夫人笑了笑,一边用饭一边道:“林公再是林公хिζḶ,可终究是女子!女子择偶,与男子不同!男子择妻,在于门第家世,在于贤淑,在于容色。甚至于,只要容色足够,若非婚事长辈订,只怕容色该排在首位。”
李渊哈哈就笑,这话原也无错!
窦夫人给丈夫夹菜,而后才说:“而女子择婿,这不同!在于权势,在于地位,在才干,在品行,在于家世……至于容貌,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
李渊的筷箸逐渐慢了起来,只觉得这话更有道理。
窦夫人看李渊:“三郎有容貌,有家世,有品行,有才干……”
李渊:“……”这都排在末尾,至少在权势地位之后。
窦夫人又说:“世间缺容貌姣好,家世贵重,品行上佳,才干不俗的男子么?”
李渊:“……”倒也不缺!与之相比,权势与地位当然更加稀缺。
窦夫人问说:“夫君欲以世所不缺之物,换得稀缺之物?”这是将林桐当傻子么?还是轻看了女子?
李渊:“……”懂了!我该给我家三郎权利地位,且一定得是实权!只有如此,方有与对方婚配的可能,是这个意思吧?
窦夫人不再说了,又给夹菜:“尝尝这个,清爽。”
李渊嚼着莲藕,好半晌才说:“林公这边,暂时不想!三郎与之为友,我们与她互为臂助。我们背后缺人防守,她需得关中粮草。”此为合作,友情为基,能叫彼此多些信任,这事好事。
窦夫人跟着点头,本该如此。
“不过,而今这般局势……”李渊低声道,“咱们不能成为众矢之的。朝中有意将公主许婚四郎,你以为如何?之前许给林公,此事不过一笑谈。而今,朝廷有此意,你以为如何?”
让朝廷放心,咱还是尊着朝廷的,是这个意思!如此,便可不被征伐,也避开朝廷主力攻击。
窦夫人以为‘可’,她转脸叫近侍,“去请四郎来一趟。”
择妻首择门第,便是大隋摇摇欲坠,将被取而代之,可出身却高华,此……便可!
既然答应了,那便去忙吧!
窦夫人未曾留丈夫:“去松散松散,我身上乏了,便不侍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