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法尚站在外面,听主公在讲什么。
里面的声音清晰的传来,声音还是一如既往的清越:“……突厥兴兵,为何?因为中原大乱,它要趁机入主中原。”
便有将士说:“那昏君征高句丽,民不聊生,故而,他是昏君。”
这话一落,周法尚在外面就倒吸了一口气,却不想主公一开口就说:“莫急,此事听我跟大家慢慢道来。”
里面安安静静,只有主公的声音。
桐桐坐在将士们中间,跟拉家常似的:“假如有这么一户人家,家里有两儿子,有奴仆十数,有佃户数百……”
众人都笑了起来,谁没见过这样的人家呢?哪个地方没有这样的大户。
桐桐跟着笑,“是!就是诸位都见过的大户。按理说,这家的产业该大儿子继承,可小儿子不愿意,于是,联络家中的奴仆,一起诬陷了大儿子。于是,这家得当家人便将大儿子送去大牢,大儿子这一家子也因此而死了。”
众人都不笑了,这说的是皇家夺嫡的事!但跟小地主家得情况也差不多,只不过在于家大家小的问题。
“二儿子怕当家人知道他陷害大儿子的事,就偷偷叫人杀了当家人,自己当了家。”
诸人叹气:“……”当真是非人也。
“其实,这些跟佃户有啥关系呢?佃户不用管谁来当家,只要不耽搁他们的收成,不影响他们种地,这样的事他们管不了,也不会去管。最多端着饭碗蹲在门口,听一听热闹,就着这样的热闹下饭,想来也别有滋味。”
这是说大家说皇家的是非,并不会去分谁对谁错,反正跟自家关系不大!
众人便不好意思的笑开了,其实大家的想法就是这样的。
桐桐理解的笑了笑,“事实上,就是跟其他人没有关系!只要不影响大家,兄弟正产而已,这天下每天都在发生这样ˣᶠᶻˢ的事,并不以为奇!赢是靠本事赢的,别管手段是否卑劣,这是人家的能耐;反之,输了也不要怨天尤人,怪只怪你没能耐。”
是的!理是这么个理。
“可这二儿子当家之后,把协助他夺产的奴仆提拔成管家管事,管起了家里的事务!他不敢用其他管事,他怕其他管事不够忠心!只有这些陪他干过见不得人的事的人,才是最可靠的!他是这么想的。”
众人点头:这也是人之常情。
“可用这样手段的人,能是什么好人么?他们本身品行不良,手握权柄之后,一边哄着这个新当家人,一边呢,压榨佃户。当家说家里得盖个花园子,他们就说好,然后转脸就把佃户们拉去修花园子去了。
诸位想一想,他们支持当家人,当家人就信任他们。而修花园子用一万钱,其中有三千落到自家的荷包里,他们焉有不支持的道理?于是,今天这里修个花园子,明天那边的田庄要修个别院。
兴致好了,还要造好的牛车,要带着家中女眷和奴仆出去转转。凡是出门,必要住最好的,吃最好的,过最舒服的日子。
这般的过日子,便是老当家积攒下偌大的家财,也禁不住这么糟践!不仅花销了家里的积攒,也佃户们苦不堪言。更有甚者,因着修建花园子别院,还把田地给荒废了。除了当家人和管事们,佃户们干了最累的活,却还吃不饱穿不暖。”
是啊!正是这样的情况。
桐桐就又说:“就在这时,有一邻,这邻居是个小门小户。在这大户人家强盛的时候,他说是大户人家的义子,口口声声的叫着义父!这义父呢,也从不吝啬,做点好饭,逢年过节,也总有接济。
可等这大户人家稍微有点庄稼歉收的时候,他就冒出来。在人稍不防备的时候,跑过来薅一把庄稼。摁住了,就喊着错了;一放开,他就又故技重施!事儿不是大事,但就是叫人烦不胜烦。”
这样的打比方,大家都相视一笑,谁家村寨里没这样的人呢?这仿若说的就是自家周围邻里发生的故事一般。
遇到这样的东西,恨不能一脚给踢死去。
“是的!想打死这样的东西!这当家的也是这么想的!咱就说,他这么想,错了吗?”
众人摇头:好像也没错。
桐桐‘嗯’了一声:“事本身是没错的!”她就说,“但是,在号令佃户集结为壮丁,一起去打死这个恶邻的时候,佃户们不愿意了。可这又是佃户的错吗?”
众人摇头:也不是!
“是啊!大家吃不饱,穿不暖,孩子养不好,老人不得善终!佃户们会想,我们活都活不下去了,凭啥还要为你去打仗?这恶邻早先薅一把庄稼,而今家业乱了,想占一垄地……那就占吧!不管占不占的,我都没有好日子过。我管这个事干什么?”
是的!放在谁身上谁都这么想。
“当家之人便是强拉着佃户去打仗,其一,佃户不想打,有机会就想跑;其二,他指挥失当,一而再,再而三,征而不胜……”
周法尚心里松了一口气,这算是把事情给说明白了。不是不该跟对方打,而是没考虑战争的要素。
《孙子兵法》中将‘道、天、地、将、法’列为取胜要素。
道者,令民与上同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