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在徭役的过程中,柳杨和土柳村的其他村民,也是一直处在贼人的监视之下。在少有能脱离对方视线的时候,柳杨被新货郎的弟弟找到,并且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有什么事情要见吏员?”柳杨知道,这应该是他最后的机会了。于是才透露了一个地方,请货郎的弟弟务必将那里的东西转交给吏员。而无论是货郎,还是货郎的弟弟,自然都是池焱的人。“信被放在了哪里?”“埋在周家坟地旁的杏树之下。”池焱回答道。周家?信上署名是周枥,看来就是他家的坟地了。“周枥还活着吗?”“回大人,此人已经死去十年的时间。”“周家人呢?”“都已经不在了。”王茂平叹了一口气。目光再次落在桌案的信上。信中也算是将严定怀手下之人,当年的恶行,都记录了下来。当年土柳村在兴贺山附近,虽然偏僻,但日子过得还算安静。只是这样的安静却被突然打破。一行十几个人,出现在了兴贺山中,据说是为了大户人家寻找药材。还请村民为他们带路,用银钱作为酬劳。土柳村本就偏僻,村民的日子过得也捉襟见肘,能够得到一笔银钱,对于他们来说也算是天降横财。而且对方出手也确实很大方,村民们一年的劳作很多时候都换不来温饱,但有了那些人给的银钱,让他们看到对以后的盼头。经过了几个月的相处,双方都熟悉了不少,村民们已经认定这些和善又大方的采药人都是好人。却没有想过,那些人口中的珍贵草药,究竟是在什么时节采摘,而兴贺山上到底有没有生长。那些人在进山之后,对路过的草药不屑一顾,只寻找所谓的珍贵草药,却对珍贵草药应该生长在什么环境,喜阳喜阴,喜湿还是耐旱,都没有任何了解,也只是漫山遍野的寻找。在村民们说起村中流传下来的传闻,说有一个山洞危险异常,里面不仅有各种猛兽,还有妖魔鬼魅,而且直穿兴贺山时,那些人产生了浓厚的兴趣。甚至一口咬定,他们要寻找的药材就在山洞之中,并且拿出了,村民们所没有办法拒绝的银钱,帮他们寻找那个山洞。即使村民们说,那传言并不知道是真是假,但那些人仍旧许诺最后没有找到山洞,那银钱也不会收回。在春耕过后,那群人与帮忙寻找的村民向着山里出发,然后就失去了踪迹。再然后,在村民们焦急的准备报官之时,村子里又来了一群人,正式开启了土柳村的噩梦。土柳村的村民,没有允许不能外出。对于反抗的村民,被带出去后,就没再出现过。而不只是反抗的村民,他们的孩子被带出去,也没有再回来过。村民们不是没有想过向外界求救,只是看到因为他们的求救而害了自己的亲朋好友之后,也不敢再有任何的动作。只能在那些人的控制之下,遭受着屈辱与折磨,看着村里人突然消失,甚至看着自己刚出生的孩子消失然后被取而代之。“那个周枥去世时,是多大的年纪?”王茂平开口问道。“五十一岁。”“他没有孩子?”刚才听池焱说周家人已经都不在人世了。“周家在土柳村算是日子过得不错的,周枥有两个儿子,第一个儿子因病很早就过世了。第二个儿子周苻深去过学堂,识文断字,还应过童生试,但头一次并没有考过。”“就是说,还有第二次了?”“第二次,人就再也没有回到土柳村。”池焱一声叹息,此人的结局是什么,他们都心知肚明。“然后周苻深的妻子病故,过了几年周枥的妻子也病故,再到十年前周枥病故。”如今土柳村周家的人都已经不在人世。“所以,不仅周苻深识字,周枥也是识字的。”虽然信上的内容,让王茂平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怒火压制下来,但他还是注意到了对方的字迹与措辞。写这封信的人,字迹勉强能算是端正,行文也算流利,但肯定是到不了能应童生试的程度。所以,这封信还真是出自周枥本人之手。“大人的意思是——”周家人是否识字如今都已经不重要了吧,毕竟人都已经不在了。“土柳村还有能识文断字的村民吗?”那些人怎么可能允许村民识字,增加不可控的风险呢?“这——”“你觉得柳杨识字吗?”池焱不假思索,下意识的摇了摇头。“所以,这封信是村民们向外界求救唯一的救命稻草了吧。”村民们不仅不能随意出村,还一直都有人盯着,而他们的遭遇,又并不是一两句话就能够解释清楚的。想要求救的话,难如登天,甚至将遭遇写下来都做不到。不到一盏茶就能读完的信,恐怕压上了柳杨全部的希望,以及他的生命,甚至是所有村民的生命。“周家与柳杨家离得很近?或者是邻居?”“大人您怎么知道?”池焱的手下,在土柳村那边盯了很久之后,才对土柳村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而王大人竟然一下子就猜到了周家与柳家是邻居的关系。“那群贼人控制土柳村之后,平日里肯定是不会允许村民之间交谈的。所以,柳杨能够知道信的位置,应该是两家离的很近的缘故。”王茂平只是将概率最大的可能性说了出来。“原来如此。”竟然是从这样的细节推测出来的吗。王茂平拿起信:“你觉得,周枥为什么要将信藏在那棵杏树之下?”池焱没有想到,王大人居然会问出这个问题,但还是思考了片刻,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因为觉得那里更安全,更隐蔽?”“没错,就是如此!”王茂平点了点头:“同时也表明一件事情。”“大人,是什么?”“信放在家里是不安全的。可能那些贼人会经常进行检查。”尤其周枥的儿子,还是能够应童生试的读书人。:()农家小子的古代上进日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