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江家捧在手心里的公主,但是喜欢像囚牢,像枷锁,将她禁锢,让她生活在笼子里,只能看到小小一方天地。连这小小一块地方,也装满了他。洗完澡出来,江有枝用毛巾擦拭着头发,觉得小腹拉扯似的生疼,实在忍受不了,打算稍一壶热水,吃几片止疼片。窗外,太阳还没有出来,云层很厚,风吹得“呼呼”的。江有枝“刷”一声把窗帘拉上,还没拿到药,就被一阵绞痛席卷得几乎弯下腰来,就像肚子里有刀片在刮,疼得她走不动了。过了好一会儿,稍微缓过来,她才发现自己手心上出了一层汗。头有点晕,头发还湿着,她给自己倒了杯热水,就着水把止疼片吞下去,才觉得稍微舒服了点。痛经是老毛病了,温锦书以前带她看过很多次中医,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体寒,体虚,肝火旺盛,不要熬夜,多喝温水”。江有枝经常熬夜赶画,有的时候灵感来了,二十四小时不会合眼,医生的话她也只是听听过,但是每月这个时候总是遭到报应。因为怕妈妈担心,她并没有跟任何人讲过。止疼片,还挺有用的。电话响了几声,是陈延彻打来的,那头声音有点紧张:“有枝姐,你有没有事啊?”“我能有什么事。”江有枝的声音传过去,显出中气十足且十分不耐。那头静了一会儿,江有枝可以听到有欢呼的声音,还有酒杯碰撞发出的声音。“你们玩吧。”她打算挂电话。“哦……那好吧。”手机页面转换,然后黑屏。江有枝看着自己的手机页面,太阳穴一跳一跳,头发还湿着,已经冷了,从头顶传来一阵一阵的凉意,拉扯着她脆弱的神经末梢。刚才在电话里,她听到简澄九用她惯用的清甜声音喊了句“三哥”。不知道怎么的,江有枝一下子情绪涌上来,跌坐在地上,把脸埋进膝盖窝,“呜呜”地哭了起来。一屋子人,曾经或多或少都对她献过殷勤。大部分都是军区大院一起长大的,都知根知底,也都会喊她“小枝”“有枝姐”。但是简澄九来了之后,她不再是江家唯一的女儿;简澄九的年纪只比她小了几天,江朔表情平静地逼自己喊简澄九“妹妹”,喊简曼“妈妈”,江有枝喊不出来,所有人都责怪她。温锦书走的时候,江有枝求了一路,哭了一路,最后只抓住被她扯下来的一根丝巾。“妈妈不要走——”她哭的时候,简澄九就站在旁边看着。就像在看一个被抛弃的可怜虫。真可怜啊,一下子江家的女主人就换了人。小小的江有枝也再也没有看到过妈妈。“叮叮——”又是电话铃声。江有枝抬起头,想去拿电话,伸出手的时候觉得没什么力气,看到手机屏幕上“沈岸”两个字,下意识想要去点接听。手顿在半空中,那么一刻,她被自己几乎是习惯性的欢喜给吓了一跳。凭什么……他给她打电话,她就必须要接?手机在手里震动,一遍一遍地响。江有枝看着屏幕,脑海里又浮现出简澄九那声甜腻腻的“三哥”,闭上眼睛,任由它响。只响了没几声,电话断了。连三十秒都不到,他向来是个没有什么耐性的人,所以他不会等她。江有枝深吸了一口气,房间里的暖气灌进她的肺里,然而她却仍然觉得浑身发冷,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头发还没有吹干。想起身的时候,微信弹出一个对话框。【沈岸:开门。】“你怎么来了?”和简澄九刚才在包厢里问她的话一样,江有枝问的时候,没有看沈岸的眼睛。他仍然穿着制服,因为晚上要回学校。制服熨烫得平平整整,笔挺地穿在身上,显得他整个人如琼林玉树般挺拔。军校要求每个男生剪寸头,有人剪了是灾难,但是到了沈岸这里,反而显得他五官更加深邃,给人一种生人勿近的禁欲感。“怎么头发还湿着?”沈岸走进来,换好拖鞋,从她手里接过毛巾,很自然地给她擦拭。江有枝低下头:“你明明有指纹,为什么不自己进来?”“我食指被塑料袋勒到了,解不开锁。”沈岸回她。“……你怎么来了?”江有枝抿唇,又问了一遍。沈岸声音低沉:“你说的,要跟我一起吃饭。”江有枝愣了一下。“饿不饿?我买了点烤鸭回来。”沈岸把塑料袋放在桌上。江有枝从他手里把毛巾接过来,没有接他的话:“我去卫生间里吹一下,干得快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