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枝秀眉紧拧,声音发冷:“你也别搬出爷爷跟我说话,我感激爷爷,和你没什么关系——我要跟谁谈恋爱,跟谁上-床,和你一点关系也没有。”她把话说得跟直白,没有抬头,视线望过去只能看到他胳膊上紧绷的肌肉线条,还有几根突起的很明显的青色筋脉。江有枝说完,转头走进房间,放平声音,只留下一句“腌菜我会带给许露”,然后关上房门。她不知道门外,沈岸甚至不敢抬头去看她的背影,那双细白的脚踝逐渐消失在视线里,他才闭上眼睛。从前一直以为自己不可能会哭的,也更加不会因为一段感情或者一个女人去哭。但是就当他闭上眼睛的时候,一滴泪从他深邃的眼眶中低落,直接砸到地上,发出“啪”的清脆一响,然后便悄无声息。阳光从那边的窗户照射进来,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因为喜欢啊,喜欢怎么可以这么卑微呢。是把自己低到尘埃里,用泪水浇灌了,再从尘埃里发出花来。屋内,江有枝胸口起伏,也是气狠了,猛喝了一口水:“真神经病。”陆仰歌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但是就像沈岸说的,他不是江有枝的男朋友,他能做的只是递过去一张餐巾纸,轻声道:“别生气了。”“生气?我没生气啊。”江有枝一边调整呼吸,一边接过餐巾纸,擦了一下嘴边,“完全没。”陆仰歌失笑:“行了,过会儿水妹把房间整理出来,我把行李搬过去。”陆仰歌是上午到的,他来做一些民俗采集和民间艺术记录工作;江有枝也打算留下来为下一次的画展做准备,二人就准备同行。她收拾了一下桌上的东西,收到严骆荣发来的信息:“有枝姐,腌菜味道还可以吗?”江有枝回道:“蛮好吃的,我回去的时候就带给露露。”严骆荣:“不是呀,不是要给露露,那是三哥特地给你带过去的。”江有枝愣了一下,看向桌面。那里静静地摆着一个食盒。她走过去,打开,看到江岸54欸,还没追到啊?……沈岸在整理行李。在这个四季如春的城市,连冬日的风都温柔得可以掐得出水。沈岸把平时的用品一样一样往箱子里摆好,“啪”地清脆一声扣上扣子,站起来的时候,他的影子也跟着拉长。院子外头几个战友正在拉力跑,一排整齐的队伍,呼吸平稳而均匀,汗水顺着他们的脸颊滴落,海风从南边吹过来,是一份难得可以享受的安宁。陈延彻值班回来,站在门口一声响亮的“报告”,随后走进办公室。“文件摆在桌子上,你过会儿自己签。”沈岸语气清浅,听不出什么情绪。陈延彻签完字抬起头,问道:“三哥,你这就走啊?”“嗯。”他没有要多说的意思,陈延彻也不打算再开口。走到门口的时候,陈延彻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叹了口气:“三哥……我听因莱说,有枝姐她没在谈。”沈岸逆着光,睫毛耷拉下来,看不清眸中的情愫,只说:“所以呢?”“那男的是来工作的。”陈延彻挠了挠头,“嗯……我觉得吧,这世上谈不成的事儿虽然多,但是这一桩不能算。”陈延彻这句话说得很含糊,却也在理。沈岸听懂了,他也不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舔了舔左腮帮,抬眸,瞳色显出墨似的深黑。这世间的事儿,不能桩桩都算,但是这一桩不能算。“你也跟我讲起道理来了。”沈岸侧了一下头。“嘿嘿,一点点小建议。”陈延彻伸出食指和大拇指,攥在一起揉搓两下,“alittle,jt听一听。”沈岸被他的神色逗笑:“你英语学得怎么样了?”“在学呢。”陈延彻揉了揉自己的头发,“虽然一开始很难,但是每天都背几个单词,倒是能说出来几句,不再是睁眼瞎了。”陈延彻学英语大概已经有一年时间了,他想去申请留在北京当信息员,不在前线做了。“加油吧,好好考。”沈岸出门的时候,用手拍了拍陈延彻的肩膀。“欸,我会的!”陈延彻笑道,眼神坚定。-此刻,夜幕渐渐降临,不远处的灯火一盏一盏点亮,分不清是人家窗户透出的光还是路灯,又或者是当地人手中高举的火把,将整片天空照亮。国庆的时候洱海边上会专门为旅游高峰举办一次火把节,各色的灯光明明晃晃,将街道装点得宛如白昼。江有枝正在一家具有民族风情的成衣店里挑选布料,这家店铺主打民族风服饰,又在基础上做了适当的改良,穿的时候不那么繁琐,又有西南特色的窄袖窄群,又有藏族人民偏爱的宽袖长袍,颜色多为大红靛青,颜色搭配相当大胆,碰撞出独特的艺术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