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有枝点头,挂断电话,看着手机上的几个联系方式,手指顿了一下。沈岸来的时候,江有枝正在一处远离树林的亭子里等他,因为怕毒素在身体中扩散,她已经撕下身上的布料在静脉血管的传输处打了个结。细雨中,她的身形逐渐变得模糊而渺小,小脸苍白,可以看得出来有些发抖,但是她没有哭,只是静静地站在雨帘里,抬起青白分明的眼睛看向他,伸出一只手掌,摊开:“蛛丝。”沈岸来得很急,眼神凌厉,有点凶,看到江有枝的眼睛,却突然说不出话了。他抿了一下唇,从摩托车后背里拿出医药箱,打开:“给我看看伤口。”江有枝就把自己的小臂伸过去,沈岸鼻翼微微翕动,检查了好几秒,抬头看了看江有枝苍白的面色,又低头检查了好几秒。“什么样的蜘蛛?”“黑色的,腿很长,浑身长满绒毛,有半个手掌那么大。”“蛛丝给我看看。”江有枝就把蛛丝递过去,沈岸用镊子加起来放到酒精里,全程没有说话。“……三哥,好像有点疼。”其实她非常疼,伤口虽然很小,但是那种针扎似的痛感一直存在。沈岸的胸口随着他的呼吸微微起伏,声音淡淡的:“刚刚还有人来过?”树林中有两串脚印,都是刚留下不久的。都这个时候了他好像个没事儿人一样,江有枝抿了一下嘴唇道:“碰到黎上尉了。”“嗯。”沈岸好像毫不在意地点了一下头,抬眼,认真地看着江有枝,“得把毒素吸出来。”“……怎么吸啊?”江有枝吞了口唾沫。沈岸一低头,江有枝就往后退了一步,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她觉得眼前有些恍惚,头部晕乎乎的,双腿发软。“我自己来吸。”江有枝眸子颤动了一下,拿出医药箱里的小刀,在自己小臂的伤口处划了一个十字,这是被毒虫咬过之后基本的消毒手法,江有枝来之前做了一些功课,往上面洒了些酒精,一阵撕裂般的痛感传遍全身,似乎神经都被一同牵扯了。很疼,她咬着牙尽量去忍。沈岸舔了舔腮帮:“随你。”江有枝从小也是在物质上被娇养着的,她原本以为自己足够坚强,但是真的到了这么危险的时候,她还是有些忍不住发抖,不经意之间,眼中盛满泪水。“啧,”沈岸愣了一下,随后沉声,“哭什么?”“你有没有点同情心啊?”江有枝抬起头,声音带着哭腔,“我二十三岁,我妈妈还在等我呢,她就剩我一个人了……呜呜呜,沈岸,你个王-八蛋。”这姑娘急起来就乱骂人,沈岸深吸一口气,把想去碰她的小臂。江有枝躲开了,选择自己在医药箱里找药。好像脑中的一根弦崩断了,情绪瞬间倾斜出来,收不住,泪水不断涌出,她情绪起伏太大,又怕毒素蔓延加快,努力忍住,小脸涨得通红,咬住自己的手臂逼自己不要哭。沈岸有些慌乱:“小枝你听我说。”“妈-的,就不该给你打电话。”江有枝没有去看他。“江有枝,”沈岸握住她的手腕,放大声音,“咬你的那只不是痴丝!”“啊?”江有枝突然怔住,杏眼圆睁,“你……再说一遍?”“是一种习惯生活在丛林里的母蛛,毒性非常微弱。我曾经有队友被咬过,过了几天就完全好了。”沈岸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另一只手伸出来想去擦她的眼泪。没想到江有枝反客为主,抓住他的手,冷哂:“沈三哥——把毒素吸出来啊?”沈岸:“……”“您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挺见涨。”江有枝放开他的手,拿上雨伞,“再见吧。”沈岸动作顿在半空,喉结上下一滚动:“要不我送送你吧?”“还真不用,谢谢啊。”江有枝一个白眼过去,撑开雨伞就走。估计刚才是由于心理作用,江有枝现在觉得脑海中一片清晰,甚至还有点想发笑。神经病一个,还是老色批。当她还是十八岁好骗的小姑娘呐?江岸62她来还手表从这里望过去,苗寨的山水浓淡相宜,好似一幅水墨画,在升起的烟雾中消散了。很美的风景,这里是她向往的地方,承载着她的归宿和梦想。她说过,如果可以的话,最希望以后能来这里养老。许露把视线收了回来,靠着窗边,车厢那头由远到近传来乘务员的声音:“午餐有需要的吗?饮料矿泉水有需要的吗?”桌上放着一个用旧了的杯子,可以看出是情侣款,女式的杯子上印着一位身着白色婚纱的新娘,新娘手捧白色鲜花,笑容可掬。简笔画的笔触简洁可爱,是许露自己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