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子弹并没有给他时间,“砰”一声,右手立刻迸出血液来。沈岸放下枪,看到江有枝的上衣几乎被血液浸透,眸色阴沉,低声问:“她怎么样?”“先做了点处理,血止住了。”严骆荣说话的时候觉得小腿一阵发疼,想站起来但站不稳,再次跌坐在地上。“荣哥……”他好像听到了许露的声音,就在耳边响起,很近,伸手一探,却什么也碰不到。严骆荣摇了摇头,逼迫自己清醒过来,然而下一秒,那个声音又出来了:“中午想吃什么呀?”“我给你腌了点咸菜,你在部队的时候也可以吃得好一点。”“呜呜呜我好像没有密封好,咸鸭蛋都臭掉了。”“今天呢?泡面不要再吃啦。”一声一声,一句一句,就在他耳边响起,那样真实。严骆荣狠狠咬了一下自己的小臂,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可怕的想法。咬他的那只,应该是当地人唯恐避之不及的杀人蛛。他深吸一口气,听到黄礼冶在问自己话:“荣子,你还好吗?”“有没有血清?”严骆荣咬牙道。“村子里有,我们立刻带你下山。”黄礼冶说完,转头就看见陈延彻从外面走进来。他脸色不大好看,从喉呛中说出一句话:“是山洪。”大雨过后,山洪终于爆发了。滚滚的洪水如猛兽一般从山上留下,把上山的路当成河床,咆哮着冲进巨浪滚滚的清河。大雨依然在下,伴随着洪水滚下山的呼啸,在耳边响起,震耳欲聋。严骆荣听到这个声音,手指逐渐无力地松开。眼前的光线恍恍惚惚,似乎可以看到许露的脸庞。黄礼冶好像叫了他几声,但是他已经听不到了。“有枝姐……”严骆荣开口,几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江有枝就在他旁边,应了一声。严骆荣听不见,他在恍惚中看到她的脸,再次开口:“对不起。”“什么……?”严骆荣的声音已经很微弱了,他努力逼自己清醒过来,一字一顿地说:“我喜欢许露,一直喜欢的只有许露。”“我也从来都没有想过要辜负她,从见到她的第一面我就下定决心,我要娶她。”“我没有想过真的要骗她,我只是很害怕会失去她。”“你能不能告诉她,那个戒指是给她准备的。”“本来这次任务回去之后,我想给她一场盛大的婚礼——有枝姐,我求求你,可不可以告诉她……”他的话好像还没有说完。戚因莱紧紧地抱住江有枝,正不断地抽噎,眼睛已经红肿了,喉咙也逐渐变得干涩。说到后来,江有枝几乎听不清严骆荣的声音。雨声、洪水声混杂起来,响成一片。所有人都沉默了。直到听江有枝细微的声音,说了声“"好"。黑暗中,戚因莱靠在周围的岩壁上,发现有一只手紧紧握住他的手。十指相扣,二人都没有开口。陈延彻把她带到自己怀里:“因莱……”戚因莱可以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温度,在寒冷的风中隐隐觉得心安。陈延彻吞了口唾沫:“其实很早的时候,我给你写过一封情书,但是没有写我的名字。”戚因莱抿唇:“我知道,你那字迹丑得很有特色。”“……你留着吗?”“扔了——就在前几天。”陈延彻顿了一下,戚因莱突然破涕为笑,踮起脚跟,用手勾住他的脖子,吻了上去。这是一个深沉的热烈的亲吻,戚因莱狠狠咬了一下他的嘴唇,陈延彻身体微僵直,却伸手把她推开。“陈延彻。”戚因莱眸光闪烁。“因莱,我什么都没有。”他的声音有些嘶哑。黑暗中,戚因莱却紧紧握住他的手,声音轻轻的:“没关系啊,我养你。”——“要不,就这次回到北京,你娶我吧?”她声音软绵绵的,就在耳边。陈延彻还没说话,戚因莱就笑了笑:“我娶你也行。”远处的启明星从云层中透出星点的光。天边的乌云逐渐散开,露出几颗稀疏的星辰。风声在耳边簌簌,陈延彻把她抱在怀中,二人紧紧相拥。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晨光熹微,雨点渐弱。意识模糊之中,好像有人把江有枝抱了起来。江有枝闻到他身上很熟悉的味道,是很淡的雪松和薄荷的香气。"三哥……”她喃喃。“嗯。”他声音清冽温柔。“为什么,你看得清路?"她抓住他胸前的衬衫。沈岸顿了一下:“什么?”江有枝眼神空洞,手指微微颤抖:“我看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