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徐徐地对林曦说起了今日之事,而后便觉得自己的头越发疼了。林曦听着垂下了眼眸,说道:“所以太子当真在买卖官爵,甚至还勾连异族?”萧戎的手指抵上了太阳穴,对她说道:“倒也不可,完全信任何训的话。”林曦咬着唇,声音更低了些,说道:“大人,你忘了,我那时曾在承安侯府中听过,林婵对她的母亲提起那事。”她说罢,更靠近了萧戎一些,用她温软的指腹代替了萧戎粗砺的手指。“我没忘,”萧戎长叹一口气,享受着林曦轻柔的按压,头脑中的疼痛被渐渐压了下去,“只是太子毕竟是太子,早晚有一日整个大衍都是他的,为何要这样做?”“只是等不及了吧,”林曦开口,手上的动作未停,“说来殿下已是而立之年,这样算下来,他起码当了二十多年的太子。”太子是自幼便被立为太子的,自幼便是大衍仅次于元帝尊贵之人。“何必呢?”萧戎又是叹息。“大人,是想帮太子?”“不,只是着实感慨,太子殿下从前素来有少年英豪之名,如今却做这般蝇营狗苟之事,着实让人难以接受。”萧戎稍微地皱起了眉。“谁都想要万人之上,不想要被那一人束缚,尤其,太子他又与那个位置离得那么近,近到了只差一步之遥。”林曦一边揉按着,一边说道。支配其他人的权力谁不想要呢?谁会想将生杀予夺的大权交给旁人?这的确是再正常不过的人之常情。只是既然是那么多人渴望的,当人坐上那个位置之时,便少不得被人觊觎,端居上位,亦只能看见风平浪静的海面,看不出其下的暗流汹涌。所以,那值得吗?感觉到了头疼完全消退,萧戎反手握住了林曦光洁白皙的纤纤玉指,低声说道:“若换作我,我绝不理会这些明里暗里的争斗,只等着万事尘埃落定。”林曦露出了一点揶揄的笑意,俯身对萧戎说道:“大人,您这么没有上进心啊?”萧戎听出了她话语中调笑的意味,便直接将人拉进了自己的怀里,看着那双比山涧溪流还要清澈的眼眸,说道:“已有佳人相伴,红袖添香,我自不再想醒掌天下权。”【1】林曦笑了起来,仿若一道最柔和朦胧的光晕,说道:“大人,是更喜欢与我在一处吗?”未等萧戎回答,她便自己补上了一句,说道:“我可是最喜欢与大人在一起了。”萧戎看着怀里的人眉眼弯弯,说不出的温柔情意从眼角眉梢流淌出来,丝绸般柔顺的长发贴在他的手臂。她那目光柔和了他本冷硬如铁的心,让他忍不住将怀中人抱得更紧,低头在她的唇边落下一个轻轻的吻。“若是能一直这样下去便好了。”他微不可察地说着,连林曦都未能听见他的话。作者有话要说:【1】“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这句,作者查了一下,有说霍去病说的,有说伊藤博文说的,反正不是我说的。立司盛夏骄阳似火,可转瞬间便能乌云密布,叫人琢磨不透。最开始的时候,不过是因为户部的一个小小的主事收受贿赂,被人给捅了出来。“户部一向是贪腐重地,被暴了这一出出来,能有什么稀奇?”彼时萧戎便以这样随性的姿态,回复了与他说起此事的陆煜。愁眉紧锁的陆煜闻言,尴尬地笑了两声,连连说道:“萧大人说得有理。”只是萧戎仍能看见,他面上化不开的愁云。身为武安侯世子、兵部右侍郎的陆煜,能与户部连个姓名都没有的主事熟识?萧戎瞧着他离开的身影,眉头拧了起来。要知道,他特意挑了个这样不起眼的人,是有用心的。大理寺查这样一个地位低微,身后也仿佛没有背景的人十分轻松,不过几日,便定下了他的罪名。而后,隔日早朝,便又御史上奏:“陛下,臣要奏之事,有关前日被定下贪污之名的户部桂域清吏司主事。”“罗大人,”礼部侍郎祝沅不解地说道:“已是盖棺定论的事情,莫不成,罗大人想为那贪婪的小吏翻案?”“非也,”罗御史不急不缓地回道:“陛下,臣以为此人之所以不守礼法,根源在于其一开始便得位不正。”“得位不正?罗大人,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祝侍郎诧异地说道。而上首的元帝却是说道:“罗卿,继续讲。”“臣得了证据,户部桂域清吏司主事乃是买来的官位,”而后,罗御史换上了义正言辞的口吻,充满赤诚地说道:“若放任这等买爵贩官之风盛行,我大衍危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