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这样。”林曦的气息渐渐稳定下来,其实也无怪她害怕,哪个寻常女子可以接受一大早门口就多了具倒在血泊中的尸体?“可是他是怎么死的,是又有人要杀他吗?”林曦又问道。说到这里,萧戎微微别过去了头,不敢看林曦的眼睛,也不大想说话。然而,她的声音那么柔软,就像她的人一样,让人难以狠下心肠来对待,于是别扭了一会儿之后,萧戎便说道:“初至滇域的时候,向含想以美人拉拢我。”“我便对他说,我已然有了家室,且她也一并来了滇域,”萧戎对林曦说道:“不过说完之后,我有些担心向含那人最终会拿你来威胁我,所以便叫人悄悄潜藏在你身边,免得你出现意外。”“还好,倒也算是派上了用场。”林曦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的感觉,她看着眼前的人,他分明冷漠薄情,却愿意为她考虑。她轻咳了两声,甩掉了脑海中的思绪,又说道:“所以那人是成国公派来的?”“决非成国公本人,不过必定与那一派的人都有所牵扯。”林曦微微垂眸,小扇子似的的睫毛仿佛在勾动着某人的心,“大人,我倒觉得没有那么绝对。”萧戎面露疑惑,而林曦将昨夜收起的账册又重新地放置在了他的眼前。“我昨夜,夜不成寐便翻看了这些账册,”林曦顿了顿说道:“还请大人先恕罪。”“无妨,你且说你发现了什么。”“这些账目上的数字看似对的上,然而仍有异常之处,”林曦说着,玉似的手指便翻开了其中一本,“比如这里所记,收各州县千斤茯苓,支出了千两银。”“茯苓并非名贵药材,乃是寻常百姓之家皆可用之物,而向含身为贪赃枉法知府,竟以一斤茯苓一两银子的高价收购此药,这显然不对。”“后来,我便又查看了账目上其余的进项缴项,大都存在这样的问题,仔细计算一番,这些年下来以这种方式被贪墨的银两足有百万两之巨。”萧戎看着她侃侃而谈的模样,那目光似乎有光,她仍然是柔软的,只是却有不止是柔软。“所以这些银两大多是被送给了账册末尾,名为竹先生的人?”他看着她的眼睛说道。先前他翻看账册的时候,便觉得此处有点奇怪,只是他只以为那账房唤作竹先生,所以才有这一笔,故而只当是惯例,并未多放在心上。林曦点了点头,说道:“既然大人你说此人为成国公一手提拔,那么对于记录自己进项的账目,便大可不必掩饰,以如此方式隐去银两,想必记账之人是想瞒过所有能看到这账目的人。”“不论其人是否为自己人。”萧戎的眉心微锁,说道:“你说的有道理,我再去会会向含。”向含并未关押在滇域府的大牢里,他是滇域府的长官,滇域府境内并没有比他更大一阶的官能来审问他,所有萧戎派人将他严加看管,送去京城交予刑部审判。萧戎来到了关押向含的小屋,屋子里所有透光的地方都被挡住,十分昏暗,向含手脚被捆住,摊在地上。“萧大人,又来了。”向含显得有点百无聊赖。萧戎之前已经单独审问过他一回,他什么消息也没说,但却能感觉到自己这一回怕是真的栽了,故而也不再作出谨慎胆小的模样,直接破罐子破摔。“从你府上搜出来的账目上的进项,可与你身为知府每年应有的进项完全不一样。”萧戎仍以此言开头。“萧大人,你这是没完了?账本上的东西足够定我的罪,下官这还是心知肚明的,不用再费尽心思套我的话了。”向含在那里死鸭子嘴硬,任凭萧戎如何提起那位竹先生,向含始终就没有承认的意思。萧戎着实被困扰了一会儿,才对向含露出了一个似笑非笑的神情说道:“向大人,你嘴硬不要紧,左了我这手上的人,也不止你一个。”这话让向含心里一个咯噔,然而萧戎已经转身离开这里去往另一个房间了。另一个房间是同样昏暗的小屋,里面同样地捆着一个人,那是之前因为佛像一案被萧戎抓起来的郑同知。他曾是向含的副手,知道向含许多不可告人之事。“郑同知,”萧戎唤醒了昏昏欲睡的人,说道:“向含已经落网,你先前若是有什么顾忌,不愿将真相告人,如今已然可以说了。”郑同知没有理他,谁知道这人是不是在诈他?然而,那几本账册被摔在地上的时候,他意识到了这一回是动了真格的,向含已然被抓了起来,他手下的爪牙如今群龙无首,不会再对他的家人做些什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