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慨对这份工作的热情很高,接到保密任务正嘚瑟呢,挨两句损还抖上了:“想打我?你还打不着呢,哈哈!”顾铎:“……”“行了铎儿,我这边要出发了。”邢慨说,“你也忙了这么长时间,就当休个假,等我回来再说。”顾铎没好气道:“没大没小的,叫哥!”邢慨直接掐了视频通话。说到虞知鸿,顾铎也有点纠结。他先看虞知鸿不顺眼,又不打不相识,相处久了甚至有点动心;可是动心没多久,就迎头撞上乱七八糟这一堆事情,差点闹出仇来。现在把之前的一切都解释清,他俩看上去仿佛冰释前嫌,不吵了也不闹了。但实际上,是顾铎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人。他们的纠葛太多了。虞知鸿从实验室拿了不少档案,陆陆续续地发给顾铎过目。这个人熟悉「暴风雨」里边的那间实验室,倒不是之前去过,只是地图背得好,权限也是虞竞生早给他留的,所有的实验室都通用。他也是第一次进到那间档案室里,对资料也不熟悉,是一边整理一边发的。而顾铎通读一遍后,不难从只言片语里推断出当年旧事——说一句他是因为虞知鸿而生的,都毫不夸张。就像大多数影视作品里的那样,顾铎的父母在危难关头发现自己有了孩子,曾不惜一切地想要保住这条生命。而正是虞知鸿的出现,才使虞竞生给他们留下半条生路,让他们加入研究、给他们一家三口挤出那么几面之缘。资料里夹杂了虞竞生的实验日志,在虞知鸿出世前的一阵,那个脑子可能有点大病的教授也掺和进了点人味,时不时会在记录里夹杂几句日记一样的东西。他曾谈及顾铎:“我改变了主意,顾则一和陈芳菲的命运已定,但那个孩子尚且一无所知,他或许能够来到这个世界。算是一念之仁罢。”但顾铎连半分感谢都憋不出来,他想:“在他们把我搞出来之前,也没人问过我愿不愿意,我干嘛要领这份情。”不仅如此,足足几条人命分量的往事压下来,还叫人胸闷气短,憋出来阴雨连绵的错觉。顾铎甚至有点理解虞知鸿,查出来这么糟心的秘密,也难怪他之前会变成那副半死不活的别扭德行。顾铎心里别扭,就想躲着虞知鸿,想伺机请假出去转转。但一纸休假申请递上去,反倒叫方思涛想起他这个劳动力来。这几天军部刚刚重新划分了三个区,一区搞建设、二区搞研究、三区负责确保人类安全。方会长任职三区的特别行动总指挥,晋升为方总。名义上听着不错,实际上快忙成一只方大陀螺了,就看顾铎的申请格外不顺眼。大家都是一块上战场的兄弟,怎么这个混账还能在那优哉游哉!“不批。”方思涛沉声说,“你赶快回来帮忙,我快忙死了。”顾铎试图挣扎:“我又不懂这些,回去也是帮倒忙。”方思涛十分地说:“军令如山,你别想跑。我就不信你学不会。最近老李在翻邢慨的案子,你不回来?”顾铎只能回三区总部,过上了朝五晚九不如狗的生活,仿佛一夜回到了古地球二十一世纪初的内卷时代,加班连天。开始李成双说忙,他还挺不当一回事——再忙能有多忙,总比不过在太空连轴转,好歹能睡个安稳觉吧?直到真的开始斡旋关系、打申请报告、盯操作流程,顾铎才对古籍里的「社畜」俩字感同身受:是真的很糟心。和带兵打仗不一样,办公室的工作是细碎地一点点磨人,无孔不入地把人磨成渣,只需要坐上一天,就能心力交瘁——还屁大点事都没干完。军部重建伊始,所有的工作流程都打乱重组,尚在磨合期,哪里都很忙碌。就拿邢慨的事情来说,顾铎替他写完消除案底的申请,先找李成双一块修改,零零碎碎地改了三天,和重写一遍的效果差不多;再把纸质文件扫描上传,拿去审批,又过了一整天才流转过第一位审批员,然后就没音信了。顾铎想当然地觉着就是动一下鼠标的事,以为人家是给忘了,打电话去催。结果三言两语差点吵起来。对方以为他是要徇私,仗着战后的混乱期给亲戚朋友行方便、刚扫清军部沉疴就要自己去做蛀虫,措辞很是凶猛,还是方思涛出面解释清楚的。解决完,顾铎还拉着方思涛念叨了几句,直说那人不可理喻、拿着鸡毛当令箭。方思涛但笑不语,安排顾铎也去帮忙干活。忙了几天,果不其然,顾铎也成了「连点一下鼠标的闲工夫都没有」的人,天天都很抓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