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寒川一把捂住了卓子晋的嘴：“耐心点吧，这事情急不来。”卓子晋当然知道这事急不来，可是他控制不住啊！这些东西放在这库房里已经太久了，从前还敢小心地把《随园食单》拿出来翻翻，研究上面部分还看得出字迹的菜谱，现在却是连碰都不敢碰了，就怕一个不小心把那渐渐变得生脆的纸页给弄碎了。卓家主族人丁稀少，没有文物修复师，旁系倒是听说有孩子被修复师看上成了学徒，好在还是学徒，否则这家业可真守不住了。最开始他也曾找过别家文物修复师来帮忙修复，可这些文物修复师规矩多得很。不但要求将文物送上门，修复期间不允许探访，时间还特别长，东西好不容易拿回来以后卓子晋总觉得有些不对，却又说不上来，这之后卓子晋就再没有请过文物修复师帮忙了。文物就这样被保存在了库房之中，本以为它们要么在这库房里渐渐老化变成一堆废品，要么就是卓家旁系那位文物修复师学有所成，接手卓家，没想到居然给他等来了第三个选择。云时，不仅是文宣部的曙光，也是他的曙光。可如果云时无法修复这些……“放心吧，”像是看出了卓子晋心里在想什么，云时直起身子看向他，淡淡一笑，“能修。”简简单单两个字，让卓子晋长舒了口气，可还没等悬着的心完全落回了原处，就听云时补充了一句：“但今天不行。”卓子晋一口气哽在嗓子眼，憋得脸都快红了。云时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解释道：“你这可是真正的文物，自然是要按照正规的流程来，先要勘验记录受损情况，留下修复前的记录，然后制作修复计划书以及准备修复所需材料，最后才能动手，急不得。”能修就行。卓子晋缓缓吐出哽在喉间的半口气，看了一眼云时，又看了一眼陆寒川，嘴里吐出了四个字：“近墨者黑。”云时眼神不自觉地闪烁了一下看向陆寒川，视线交汇的瞬间他低下了头，一边查看画作的受损情况一边打开事先准备好的表格开始记录，随口说着：“谁近谁还不一定吧。”“嗯，”陆寒川笑眯眯地点头，“我近你。”云时打开表格准备记录的动作一顿，手指微微蜷缩，感受到耳尖有些发烫。他眨了眨眼，附下身对照着画作将受损情况仔细地记录到表格中，并且拍了照片附在表格中。当他开始工作时，便立刻全身心地投入其中，方才的玩笑话带来的情绪波动很快就被抛之脑后。卓子晋和陆寒川也安静了下来，沉默且认真地看着云时的动作，虽然对文物修复不太了解，但从云时的表格中越来越多的情况记录来看，这肯定不是一件轻松的事。不过云时的动作很快，似乎扫上一眼就知道霉斑中白斑黑斑各占多少，虫洞破损大致几何，甚至连对应的修复措施都简单地写在了旁边。就像是做过千万次这样的工作一样熟练，胸有成竹的样子让人倍感安心。“好了，先收起来吧。”云时将画卷收起交还给了卓子晋，“具体情况我已经记录下来了，等我回去整理一下，做个详细的修复计划，以及准备一些需要的材料，大概两三天后就可以开始着手修复了。”“行，”卓子晋收起了画，虽然还没开始修复，但他已经料到这幅画恢复旧貌指日可待，甚至有种直接交付《随园食单》的冲动。按捺下这股冲动，卓子晋开心地表示：“今晚我亲自下厨，好好犒劳你。”“不用了。”没等云时说什么，陆寒川就一把揽过云时的肩，“我今天带他去换换口味。”卓子晋「切」了一声：“什么东西可以比得上我亲自下厨的「随园小宴」？”陆寒川：“路边摊。”路边摊，一种藏龙卧虎的美食文化，没想到居然流传了下来。当云时站在街头，看到一整条街的小吃摊子时，恍惚回到了从前，想起了那种从街头吃到巷尾的满足感。陆寒川拉起云时的手，走到第一个摊子前：“老板，来一份雪酥千丝卷，两杯蜜果茶。”雪酥千丝卷看着就像一根根沾着水珠的银丝缠绕在一块，看着十分精致，一份四个，用碧绿的叶子包裹着递到了手上。而蜜果茶则是用一个像灯笼一样的果子盛着，听老板介绍这果子也可以吃。“尝尝。”陆寒川拿起一块千丝卷递到了云时嘴边，云时犹豫了一瞬，张口接了过来，轻轻一咬便感受到酥脆的碎裂声，而后便在嘴里化开，带来一阵清凉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