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就不同。”很久之后,羡鱼才说道:“兀黎虽然冷情,却并非不会厚待功臣。”“还记得你我是为何来到魔界吗?”御景轻声问,她不待羡鱼回答,自己就接着道,“是因着敌强我弱。当时你我无法战胜兀黎罢了。且又要求白业一副神兵利器,这才跟着他来了。”“兀黎确实不赖,因为他一心一意想要振兴魔族,做魔族最显耀、最圣明的君主。他就是为这个来的。”“你不是想要成仙吗?”御景猛地凑近了,纤长的睫毛几乎要扑到羡鱼脸上。“我与你都并非魔族,兀黎所要做的很简单。统一之后便是对外扩张。他不会那样识时务,他恐怕是想将三界都纳入他的手下。”“——若是你被顶头的天界压了千年万年,难道就真的生不出反叛的心思?莫说是兀黎,怕是海皇等人也都是这样想的。”羡鱼问:“这都是那堕魔的曜熠教给你的?”她抬眼看着眼前的少女,御景的面容还不算成熟,却已是独当一面的模样了。羡鱼觉得心焦。这样的人,是不会永远只停泊在一个地方……她开始唾弃从前执意要带御景出来寻仙问道的自己。这飞离她的羽翼,是由她羡鱼亲手插上的。御景对上这样惆怅而晦涩的视线,在短暂的怔愣后却勾起了唇。“不是,是为了羡鱼姐姐特地去了解的。”转变沉惜觉得这样的御景说话真真是十分动听。她的神情柔软而依赖,像是从未脱离她的双手,喜怒哀乐都交在她的一念之间。这大约是爱情中一方对一方绝对的劣势。羡鱼和沉惜的想法一样,于欣喜中感到丝丝缕缕的安慰。——她深知,有些事并不以人的主观想法而转移。两人的见解与眼界渐渐地被无形的力量拉开了差距。一日尚且不能使两情变易,那经年累月之后呢?便是御景不觉得,那旁人呢?羡鱼觉得十分无力。盖因她只是山野里不巧得了灵智的一株春桃。本该在芳菲谢尽时颓然落败,她没有御景那般的天赋与理解力。她看不透兀黎言谈举止之中的深意,亦不觉得自己能轻巧地就同九天上的仙人共事。她的小姑娘几乎是一夜之间,就被附上了什么沉重的事物。也因此闪闪发光。羡鱼并不因此而自惭形秽,只是追赶得有些疲惫。御景握着她的手,忽笑道:“择日不如撞日,姐姐不若就此同我离开此界?”羡鱼眨了眨眼。直到离开魔界,羡鱼才对御景道:“若是魔尊追上来了……该怎么办?”她低垂着眉目,以袖掩唇,担忧之色纤毫毕露。御景轻轻拂开她的袖摆,当即笑道:“姐姐装什么?”她的唇角分明是翘着的。御景躺在骨鸢上,展眉笑道:“咱俩没那么重要,当初便是他抓白业捎带的,哪里有那么惹眼?且那曜熠再怎么不济,也能顶到大阵建成,届时咱们的未来魔尊忙着攻城略地,哪里还能记得我们这样的小人物?”羡鱼道:“你未免太过妄自菲薄。”御景笑眯眯地打量她,四目相对。“姐姐亦然。”她轻声道。羡鱼别过脸去,不再搭理她。却又用余光偷觑。御景的身后背着一把雨过天青色的长剑,上面嵌着颗宝石,正是当时从曜熠的偶人身上撸下来的那颗。这次轮到御景来安排羡鱼了。她催促这人去准备飞升。羡鱼不肯。她心里御景这样不凡是因为御景是海皇的血脉,龙族的尊贵血统说不得在她那里便浓厚几分。她还记得琴极宗掌门说的话。她仍记着早夭之事。风露之间,羡鱼将琴极宗掌门说给她的话又原封不动地说了一遍。一字一句都印在她心上,此时回忆倒像是自虐一般,将羡鱼心里割得生疼。“飞升之事何时都来得及,我想看着你平平安安地度过这些年。”御景只以吻回她。剑修的气息凛冽而清新,久而回甘。办法总是人想出来的。走过人间的茶楼时,御景受了说书先生启发,一拍桌子,笑道:“有了。”这身姿挺拔的少女以一种骄傲的姿态说道:“我们先下个黄泉,将那所谓的‘生死簿’一笔勾了便是。”羡鱼怔然:“这、这是不成的。”“那你带我躲到没有人能找到的地方去。”御景道。虽然是抱怨,可这样的假想却如此甜蜜。羡鱼疑心自己犯了什么病,所思所想都走在极陡峭的崖上,一不当心便会堕入极恶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