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当天的中午,在领完证之后,顾野梦才从荀轼口中知道,原来他早早就想办法确定了借顾父钱的高利贷组织的联系方式。顾父一给证,他立刻就联系对方,表示愿意还钱。而那边在收了钱之后,还提供了一个重要情报:顾父在出了化妆室后,就立刻给那边打了电话,说自己已经要到了钱,婚礼一结束就到账,让对方不要轻举妄动。为了证明,他还预付了十几万的定金。至于这十几万是哪儿来的,就没人知道了。荀轼猜是又找人借了钱。荀轼让高利贷组织把这十几万还给顾父。“不过你爸真是个嘴没把门的,不能喝酒还喝那么多,被那些搞高利贷的灌醉,”民政局门口,荀轼一边看着结婚证上的两人照片,一边抱怨,“居然把女儿这么重要的隐私都泄露了,害得我还得多加几十万的封口费,才能永绝后患。虽说我没资格,我说这话也不合适,但我真建议你和他断绝关系——你别因为他良心发现就心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的。”“我知道要做什么,不用你说我也知道,”因为大早上经历的事太多,顾野梦有点蔫儿,连怼人都有气无力的,“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什么?”“老头子要是不是今天早上就想明白了,而是破罐子破摔、自己不好过也不让别人好过,”顾野梦抬起一边的眼皮睨他,“你还真让婚礼被毁、明天再还钱?——别给我说‘那当然啊’,你要真是有婚礼被毁的准备,你还钱的效率就不会这么高了。”一想到今天荀轼迅速搭上线,还让钱秒到账,而对方甚至一句“你谁”都没问,就有零有整地收了钱,两人还相谈甚欢,顾野梦就恨不得掐死这个疯子。面对顾野梦的质问,荀轼只是笑,倒是也不否认:“但你要相信,我是真的不在乎你的过去——我只是觉得没必要冒没必要的险,我又不是没钱。”“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说的!”顾野梦瞪了他一眼,“你这个嘴炮帝。”荀轼笑得更开心了。“我算看明白了!”顾野梦忍不住喷他,她指着他的鼻子,恨恨地说,“你这个人,嘴上阿巴阿巴什么都敢说,实际上呢?最是按部就班!什么都不敢做!你就是个束手束脚的好好学生!”“是吗?”荀轼以陈述语气说出这个问句。“啊对,或许除了坑人害人吧,就像你之前做生意时卖盟友——做这些时你倒是特别胆大包天,是不是?”顾野梦讽刺道。荀轼摇摇头:“我从不坑人害人。”顾野梦表示爷笑得肚子都痛了。“商场如战场,进入了商场,人就不是人了,”荀轼很认真地说,“我和他之间从一开始就毫无真心,彼此都是利用关系,出卖他我毫无心理负担。但你不一样。婚礼被毁,我是无所谓,我也真的很期待这一天,但一想到你会从此被无穷无尽的闲言碎语折磨,我就觉得,没有必要。”“哦,”顾野梦阴阳怪气地说,“我懂了——薛定谔的‘人’呗?只要我不承认别人是人,我就没有坑人害人,是不是?”荀轼高深莫测地笑,眼睛就没有离开过顾野梦。“所以你弟弟荀辙真的不来?”荀轼摇头:“我怎么舍得让他错过我一生中最重要的日子。”顾野梦气得元气都恢复了,抬手就是几巴掌拍他胳膊上,荀轼的胳膊直接就红了一片:“你这个人真是满嘴谎话!”顾野梦力气很大,荀轼被顾野梦打得龇牙咧嘴,却一点都不招架,也不反抗,任凭她打,弄得顾野梦反倒不得劲了起来:“你做出这个样子给谁看?”“这件事确实是我做错了,我不该骗你,你打我是应该的。”顾野梦定定地看着荀轼。荀轼的眼睛写满了诚恳。“有病,”顾野梦撇撇嘴,把身上披着的用来拍证件照的衬衫一扯,扔到荀轼身上,“快走,婚礼要来不及了。”“……”顾野梦已经大步朝前走去,留下一个凶神恶煞的背影。荀轼痴迷地凝视着顾野梦的背影。若是他的那些竞争对手看到这一幕,一定会大为吃惊——野心家也能笑得这么天真烂漫?画风不对啊这。…………最开始的时候,顾野梦以为荀轼是个野心家,坑人不眨眼;后来,顾野梦发现荀轼是个疯子、神经病,做事完全不考虑后果,唯恐天下不乱;而现在,她忽然惊觉,这个人其实是个标准的好学生,五讲四德,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老师心中的乖学生,父母心上的亲亲小孩。你让他哔哔,他雄姿英发;你让他真干点什么出格的,他立刻唯唯诺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