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群立沉吟了很久。“怎么了?难道你还打算一点都不出血,跟一开始一样赢者通吃?你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在荀轼的催促下,想了又想,最终,王群立还是决定坦诚一点:“你说的我也想过。实不相瞒,我之前一直给你说等等,让你帮我拖住伊万诺夫,就是因为我也想通过贷款的方式付清尾款。这样肯定是最好的……”“所以问题出在哪儿?”“问题出在没有银行肯给我贷款!”王群立激动得站了起来,“贷款需要抵押品,我没有抵押品!”荀轼提醒他:“你不是桥头那边还有一块地吗?那块地还在你手上吧?你拿它去贷啊。”桥头是渝城知名的商业区,在全国都是网红景点,这里寸土寸金,在这里这么大一块地,那肯定是很值钱的。“我拿个毛它去贷!”王群立无语,“那块地我为什么一直不搞开发?那是因为那块地的周边情况非常复杂,它虽然地段好,但是别的纠纷多得起串串,想开发是很难的!所以其实那块地没有看起来那么值钱!国内的银行都知道这一点,我就算是抵押,也借不到足够付尾款的钱!我还不如直接卖给那些人呢!还能多拿一点!而且……而且……”“而且什么?”荀轼追问。“……而且那个龟儿子搞得我都信用破产了,现在就是银行的老朋友们也不敢帮我了。”王群立悻悻地说,脸上又是一片愁云。每次提到儿子的时候,这个老狐狸身上都会冒出点真感情——不是商场搏杀的算计,故意表现什么,激怒什么,让谁放松警惕,而是纯粹作为一个父亲的无力。“你太溺爱孩子了。”荀轼低低地说。王群立有些奇怪地看向荀轼。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个年轻人情绪有点低落——可当他再定睛仔细看的时候,年轻人又变成那种一如既往的平静模样了。让人根本拿不住任何把柄的模样。真是个小狐狸,王群立在心里骂,嘴上还是说:“对啊,没办法,早知道小时候就应该严管他。”“你会和他断绝父子关系吗?”荀轼突然问。“断绝父子关系?为什么要?”王群立不懂他的意思,看他像是在看一个怪人一样,“我肯定是会吓唬他一顿的,毕竟他这次害惨我了——但是断绝父子关系还是没必要吧?那毕竟是我儿子。”“……”“贤弟,你在想什么呢?”王群立小心翼翼地凑上前去,想看清荀轼的表情,却被荀轼挥手挡开了。“没事,”荀轼摆摆手,“继续说我们的事。”“你是不是跟你爸关系不好?”“我说了继续说我们的事。”荀轼平静地说。王群立莫名感受到了一股压抑至极的气氛。这股气氛让他决定明智地闭嘴:“好,你说。”荀轼却没有立刻开口。他出神地看着面前的红花梨木桌面,盯着上面的纹路,手指在每一条缝隙的边缘上摩挲。那样子甚至有一点失魂落魄。就在王群立都快忍不住出声提醒他快说话别磨叽的时候,荀轼突然开口了:“我有办法搞到钱,我来付尾款。”“你有办法搞到钱?”王群立琢磨了一会儿,“可是这样土地的产权会变得很复杂,毕竟我还有一部分定金,到时候出地的时候会很麻烦……不过这么好的地,麻烦点,买家应该也无所谓吧。”“不是不是,王哥,你没有明白我的意思,”荀轼摇摇头,他倾身向前,笑道,“我的意思是,我来付尾款,我还来付定金——你把土地给我,我要它的百分之百所有权。”王群立的瞳孔瞬间放大。他盯着荀轼,就像在看鬼魅一般。——这都什么时候了……他竟然还在想通吃?翻车王群立有一个习惯:在决定投资一个东西之前,他会耐心地观察它,一周,一月,一年……直到他觉得他观察透了为止。他不怕赶不上峰值,起个大早赶个晚集,他只怕自己匆匆忙忙下决定,作出错误的选择。这个习惯,虽然听着有些保守,但却在很多时候帮了他大忙。中国这么多年变化万千,他能踩准每一个风口,都是得益于此。也由此,王群立对自己的观察力是自信的。他看中的东西,那就不可能出错。人也同理。直到现在。王群立不敢置信地看向荀轼。他惯常知道荀轼敢想敢干,但现在他觉得他之前的定义没下对。这不是敢想敢干,这是疯了。您搁这做梦呢?他知道荀轼没钱,也没不动产——他要是有钱,他也就不会跑过来费心费力给他王群立当掮客中间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