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娥只得道:“官家。。。臣妾也不是不信官家,只是心里害怕。自来马上受伤的人不少,这马儿到底不是人,再是通人性也有意外——若不是官家给臣妾打包票,臣妾怎么也不敢试。在宫里时,还有不少姐妹邀臣妾去打驴球,臣妾也是不敢的。。。。。。”
郭敞很喜欢自己在素娥口中的‘特殊’,人都是喜欢被特殊对待的。立刻就笑了:“朕金口玉言,说不会教你有意外,那就必定不会有。你骑的这匹马是朕叫人筛选过,又亲自看过的,性情温驯到了极点。不只是鞭打也不会反抗,更少见得是她不会受惊。”
“许多马好,就是因为其敏捷,稍作驾驭便能随心而动。但对于初学者,这样敏捷、反应快,就不是优点了。外界稍有动静他就要动,骑手难以配合,出事也就寻常了。”
说话间,一阵风吹来。。。他们平常骑马的地点在甘露殿北面、仙居殿西面这一带,这里不只有平整的草地,还有一片不小的水域琥珀,水草丰美,骑马格外有感觉,真仿佛不在宫中,而是在广袤天地一样。
临湖吹来的风大了一些,就有些将帷帽上的纱帷糊到了脸上。素娥觉得不舒服,便伸手将纱帷掀开,固定到了帽子上。
这纱帷是夹杂着金银线织成的,明亮的阳光下闪闪发光——大约是为了配合骑马的场合,素娥穿的是窄袖衫子、旋裙,都是便于行动的。特别是旋裙,属于是前后不缝合的两片裙,这样不只是行动时方便,骑马时就更方便了。
窄袖衫子、旋裙这类服装,看着是简单了,但大约是为了弥补其简单,贵族女性一般会选择颜色格外鲜艳的。素娥这身也是如此,窄袖衫子是银红色的,里面的抹胸是雪白装珠子的,裙子是菱形格子纹的,菱形格子有红、蓝、月白三色,交错跳跃,和谐又艳丽。
这样鲜艳的颜色越发衬得素娥肤色胜雪、光洁如玉,掀开纱帷后,便显露出来——郭敞这才发现,素娥今天的妆容竟然比平常还要艳丽精致。
这就是素娥和郭敞的思维方式不同了,郭敞想来,今天要戴帷帽,不露脸。不说不化妆,至少不必太精细,差不多就行了。这是考虑到素娥平常的性格,不喜累赘妆饰,这才有的想法。
而在素娥想来,她化不化妆其实是看自己心情和想法的。。。当然,郭敞的存在也是一大考量,为了讨好郭敞而妆扮得漂漂亮亮,属于是职业道德。不过,随着两人亲密关系构建完成,素娥也就有些偷懒了。家常情况下,这上头更讲究舒适,并且成功‘pua’郭敞接受了这个观念。
某种意义上,郭敞会觉得今天素娥郑重其事化妆出乎意外,也是素娥成功‘pua’的结果。不然换个妃嫔,不管有没有戴帷帽,这种伴驾的场合,打扮得一丝不苟不是应该的吗?
“。。。难得见素娥你做盛妆,今日怎么有这个心思?”郭敞怔了怔才说。
素娥下意识摸了摸脸侧:“盛妆?啊。。。大约是臣妾这几日读唐诗、看唐画的缘故吧。再者,前几日还得了一尊唐时的仕女人俑,是戴帷帽骑马的那种。想到唐时着胡服,艳妆骑马出行的飒爽仕女了。”
郭敞仔细看了看素娥的脸,过了一会儿才点点头道:“过去少见你艳妆,其实你也极适合如此。。。常有人说,你不是那等浓妆女子,但其实哪有什么浓妆淡妆?不过是偏好而已。究其根本,应是浓妆淡抹总相宜。”
说素娥不是‘浓妆女子’,大约是和之前的‘林美人’对比出来的。只不过‘林美人’犯了那样的事,是那么个结果,郭敞都不愿意提她,便没说到,只是含糊了过去。
大约是今日妆容的艳丽刺激到了郭敞,这会儿郭敞其实也没心思和素娥骑马了。又练了一会儿,等到素娥脸上泛起红色,飞霞一般,郭敞就顺势提出回丽春殿。
因为天热,素娥脸上因为运动而起的红润之色回了丽春殿依旧没消下去。
这会儿不好沐浴,所以素娥只是躲到内室屏风后面,由侍女打来温水,一点点擦身,顺便也将之前外出的衣裳换了下来。而素娥在做这些的时候,郭敞也在做差不多一样的事,毕竟他之前穿着骑马的靴子、袍子,是便于活动了,却不见得凉快宽松。更不要说打马一趟,沾了不少尘土,也是换了为好。
素娥在屏风后擦身换衣,郭敞就在屏风前由宫人侍奉着擦身换衣。他到底是个男子,这些事要快一些,弄完后,素娥那边却还未弄完。此时不知怎的,郭敞只觉内室之中安静非常,安静得只能听到屏风后的悉悉索索声。
郭敞忽地起身,拨开一时没反应改过来,挡在身前给他整理袍子的宫人。三两大步就越过了屏风——看到了只穿着抹胸和轻薄罗裤,正用拧干帕子擦着手臂的素娥。
“官家?”素娥也惊到了,她没想到郭敞突然过来。虽说他们的关系,该看到的都看到了,但不知为何,大白日突然如此,她还是一下紧张了起来。
今天骑马的时候,郭敞看到素娥娇艳明丽不可方物时,心里就有一层火起,这才急赶着带人回来。刚刚的突然动作,更像是火烧得越来越旺时,自然而然的一个发展。。。至于眼下,他却是再不能忍耐。
“你们都下去罢,我与你们娘子说会儿话。”郭敞听到自己以一种很冷静的声音说道。光听声音的话,根本不知道他当下是何等耐不住。
宫人们都是机灵的,立刻垂下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应声退了出去。就连给素娥端着水盆、投洗布巾的宫女们,这会儿也不管活儿没做完了——她们退出去时,素娥手上还捏着一块擦手臂的布巾呢!
人都走了,郭敞伸手摸了摸素娥的臂膀,大约是因为刚刚擦过,所以凉凉的。但又因为血液在年轻的肌肤下涌动,摸着又仿佛有一股热意从底下渗上来。
此时素t娥脸上的妆已经洗去了,为了洗掉妆粉,发际线附近的头发都沾上了水,濡湿了小片。她仰起头,郭敞看得分明,看着越发像一片又一片的鸦羽。。。深黑到发蓝了,绮丽近乎多情。
郭敞解开素娥今天本来就不甚复杂的发髻(本就预备着戴帷帽的,就只结了一个总髻,首饰也插戴的很少)——解开发带,抽出几支小发钗,一头青丝便如同瀑布一般铺陈开。
此时的素娥没甚妆饰,纯属天然,应当是天然去雕饰了才对。但郭敞却觉得她比方才骑马时浓妆艳抹更显得艳丽,不,应该说是妖冶。
乌发、翠眉、雪肤、红唇。。。一切都是那么浓墨重彩!头发乌黑近蓝紫,眉毛则是恍惚间发翠,如同鸟儿的翠羽。肌肤雪白,恰似一捧雪扑漱漱铺洒,嘴唇比身后屏风上那朵杯口大的正红山茶花更红。
颜色是秾丽的、浓稠的,浓到要化开、要溢出来了,便有了近乎妖的冶艳多情。
郭敞将素娥带到了床上,放下了刚刚换上的纱帐。因为是夏天用的,所以格外轻薄,外头照进室内的日光透过纱帐,落到人身上,只是变得朦胧了一些,依旧是看得清的——但郭敞却像是看不清了,就这样跌入了一个溽热的、甜蜜又痛苦的梦。
在有些朦胧昏暗,但又不至于看不清的帐子内,原本艳丽的颜色没有变得黯淡。这样的环境反而助长了它,就像是明珠于暗室、鲜花于荒原,只要被看到了,那其实是更显眼的,更要引诱人的。
郭敞也是那个被引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