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私企不同,国有机构的行政部通常称为「办公室」,工资不见得更高,工作肯定是更忙,每个人都以一种为人民服务的主人翁精神在那儿鞠躬尽瘁。
程音嘴上抱怨,心里想的却是——她妈妈应该很乐意看到她从事这份工作。
程敏华就是这种人,从小的梦想是为了人类福祉而终身奋斗,程音的格局没这么大,能为中国人民的健康事业贡献一点绵薄之力就行。
总之她现在是一颗社会主义的螺丝钉,一言以蔽之:忙得要死。
季辞苏醒的那天晚上,程音在公司吃食堂、写签报,根本下不了班。
国企就是这样,事无巨细都要落在纸面,拔个高度,再上点价值,才算是一篇言辞工整的好文章。
那天程音写的,恰好是关于国产眼科新药开发的宣传方案,签报反复修改了好几稿,每次提交给领导他都觉得不甚满意。
“你听说过羲和吗?”领导忽然问。
那一刻程音当真做贼心虚,报告写不好,有很大部分原因是她心神不宁——大师兄提前三天就开始预告,接下来会最后一次给药,大概率季辞在今天能醒。
六个月零十七天,只有一直数着日子的人才知道,这场等待有多漫长。
可能是程音看起来过于恍惚,立刻获得了领导的亲切关怀:“是不是累了?不然今天先回去吧,明天上午再说。”
说着话,他已经拿起了桌上的车钥匙:“走吧,顺路捎你回家。”
路确实是顺的,程音却不想被捎回家。因为她的这位副处长,年轻有为且未婚,温文尔雅又亲切,算上这一回,已经捎她回家将满三回。
事不过三,第一次是礼貌客套,第二次是盛情难却,再来一次……恐怕就要传绯闻了。
还会给出错误的信号。
她一个已婚妇女,即使跟老公有半年没见过面,还单方面拉下了冷战铁幕,但绝对还得洁身自好。
“不用了,刘处,我先不回家,今天还有别的事。”
按说这样一句话出来,已经可以轻巧无痛地结束话题。
刘雅恒年纪轻轻就能提拔副处,必然也是双商过人,很懂得听话听音。
偏偏这一回,他假装鸭子听雷,目光在程音略略失神的脸上停留片刻:“最近家里有什么事吗?看你状态不大对,跟孩子有关?”
程音在单位从不谈论私事,同事光知道她有女儿,从未见过男人的踪影,都以为她是离异状态,因此刘雅恒也只往孩子身上猜。
程音摇头:“不是,没什么,您先走吧,我收拾一下就下班。”
刘雅恒反而搁下了车钥匙:“程音,你知道我是你的网格长吧?”
最近集团刚刚接受了巡查,整改意见下了一长串,其中有一条是要加强对员工异常行为的管理,工作八小时之外也得关心关怀,以防出现合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