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没有想到,不管是皇帝,还是公主,他们都这么护着太子啊。”
傅仲庭此时此刻向左右小心地看了一眼:“当然了,他们是血肉至亲,自然是要护着的。只不过,或许还有别的意图。但不管怎么说,眼下这事不是我们应该管的事情。再过两个月,我们还是要回北境去。”
镇北侯家虽然博了个“满门忠烈”的名号,但实际上更多地是朝廷在掩饰北境的战斗失利。他们还得回去,守护一方百姓。
“好吧,”傅季缨垂头丧气,“话说回来,皇帝又去东巡了。前些年,他也是去巡山回来,赏赐给了父亲……”
傅仲庭本来还和和气气的,刚刚听妹妹抱怨都不做声,一提到此,他忽而变色:“小妹,慎言!”
傅季缨古怪地看了一眼兄长,最终还是将没有说出的话吞了回去。
那些赏赐,说是皇帝求来的东西,按说应是好物,却害得他们的父亲,次年就战死沙场。接踵而来的,还有他们大哥的厄运。
两兄妹走了,还有接二连三不断的人涌进。
这会儿就来了个赈灾的,因着救灾不力,慌慌张张地上报。
以往这赈灾都是卫洞南在管。
“公主殿下啊,这,不是在下赈灾不力,这官府的粮仓都给我打开了,县中还有商贾捐了不少存粮出来,但是还是不抵用!”那人愁眉苦脸地上报。
“为何不抵用?”
“这人嘛总是贪心,有不要钱的东西自然是争抢,”那官员结结巴巴道,“加之难民涌入,我们官府人少,也区分不了富人穷人……”
她安静听完了这人的汇报,只说了一句:“富人也要争抢?便向那赈灾粥桶中洒些细沙。既是富人,他们定然嫌弃。”
那官员如梦初醒一般,又磕了几个头,千恩万谢地说了一堆话,又仓促走了。
和他一起进来的,还有刘康远,他刚刚一直肃容,在旁边冷眼看着。
后面又有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处理完了,人都走完了,他这才走上前来。
许是为了缓解殿中紧张的气氛,他先是僵硬地笑了笑:“殿下还真是事必躬亲,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也轮到您来亲自处理了。”
卫云舟也换上肃冷凝重的表情:“是啊,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都要本宫来管,只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事。”
闲谈就到此为止,刘康远磨了磨牙齿,终于鼓足了勇气。
他“砰”地一下,跪倒了在了地上,卫云舟身旁奉茶的宫女大吃一惊。
刚刚不还是在聊天的么?怎么一下子就跪下了?
只不过,卫云舟似乎就是预料到了他会如此这般,面上表情毫无变化。
“公主殿下,臣刘康远,自知难逃一死,故还有最后一事相求,”他声音陡然变得悲壮沉重起来,“康远死后,望殿下好生对待家慈……康远如今而立之年,膝下无子,实在是有愧先人。”
奉茶的宫女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她不小心没端稳,碰撞出清脆的响声来。
她脸霎时间便一片惨白,她不知道这两个人究竟在说什么东西,如今她只担心自己能不能活了。
举荷姐姐为什么要把这个差事交给她!
“刘将军所说,本宫自会一一做到。”
这又是皇帝的另外旨意,诏令镇南将军刘康远奔赴北境,转封镇北将军,以御慎狄。
山长水远,定然难逃一死。何况,刘康远是真正知晓太子之死的人。宫中封锁那几日,他整日如坐针毡,最终还是接受了自己的宿命。
他再度重重地磕了几个响头,还有些话似乎堵在喉咙中,始终说不出来。
算了,何必在人家新婚时候添堵!
“臣还有最后一个请求,”他忽而开口,唇角翕动,“小心那何桓生,臣怀疑,和他脱不了干系。”
毕竟旁边还站了一个奉茶的宫女,刘康远也不能说得太过直白。
答话温和但是依然相当疏离:“谢过刘将军了,你所拜托的,本宫定不负你。”
刘康远再度叩拜,终于慨然离去。
卫云舟揉着头,甚觉头痛,她唤宫女名字:“戚怜。”
戚怜这才将茶奉上,她还是觉得自己偷听到了不该听的话,大气不敢出一口。
饮毕,还没等到后面的人进来。
“看来,接下来还得处理这些东西了。”卫云舟垂下眼睛来,又吩咐磨墨拿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