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云舟故作恍然点头:“父皇还是在熙宁宫呀?”
那太监看公主有兴趣,便自顾自地介绍起来,说起皇帝这个月以来身体状况。
卫云舟明面上笑着,还谢过那太监多说,顺带赏了点东西。
这些倒不用他再说了。她已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关心他的人。
肩舆停在了熙宁宫前,卫云舟款款下来,踏入宫中。
应昆早就得了通知,如今一脸谄媚地看着卫云舟:“公主殿下请进。”
自从重阳登高率领百官之后,别说外朝,他们内廷也是争相巴结公主殿下呀!
如今形势已经明朗下来:等陛下山陵崩,不论储君是谁,这镇国公主摄政之事便是板上钉钉。
卫云舟只是冲着应昆点了点头。
熙宁宫中,皇帝已经等候多时了,他频繁咳嗽着,大抵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
“咚”的一声钟罄声音响起,他正在恍惚之间,便看见卫云舟的影子。
他竟然情不自禁地道了一声“皇后”。
倏忽间,卫云舟已经走到他的身边,听见这一声“皇后”,关切道:“父皇,我是云舟啊。”
皇帝怔怔地看着她,缓和了好一会儿,这才坐回到圈椅旁边,一脸疲惫:“看错了,看错了。朕昨夜没有休息好。”
“父皇还是要多休息。”卫云舟笑意盎然。
她看过他脸上纵横的细纹,愈发多起来的白发。
可不是昨夜没有休息好。
风烛残年莫过于此,他还把床帐搬到这外面来了。卫云舟很快扫过背后纱帘,心中默默打算。
“直入主题吧,”皇帝又咳嗽了两声,“还是说说立储君的事情吧,朕现在很是担心……”
卫云舟闻言便急道:“父皇切不可说这种丧气话,您可是要活一百……”
那皇帝却猝然打断:“朕倒是高兴你有这份心,但是朕的身体朕自己最清楚。为今之计,还是立储为要。”
烛火飘摇,晃出两个人的眉目。
朝徽帝还在无休无止地咳嗽着,最后一下竟然在手帕上面咳出血来。
恍惚间卫云舟竟然生出了几分怜悯之心。立储为要,立储为要,倘若……
“那么父皇的意思是?”她声音中了颤抖。
难道这么多年,他就从来没有考虑过她一回吗?
但是他只说最后结果:“你看你那三个弟弟,究竟谁才最为合适?”
嫡长如何,还是轻易揭过。不过这也无妨,袍袖下面的手瞬间圈紧。
她的眸色逐渐深沉下来,牵出一抹笑来,这种事情她最为得心应手:“我看四弟最为合适。”
“为什么是他?”皇帝好奇,“你不对老五有兴趣么?”
立储,自然是要选一个母族势力最小的;其次,要她摄政,皇帝年纪最小,给她的空间也便最大——但是她偏偏没有选老五。
卫云舟这才徐徐道来。
原来这老三和老五都时常拜访她,要参与这储君之争。
“只有四弟最为沉着,这公主府门前人来人往,儿臣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来的消息。”
她还说了些其他夸赞的话,将三位比较。
朝徽帝愈发头疼,绕不过几时,又听卫云舟说得天衣无缝,放心下来:“有你这一番话,父皇泉下也是欣慰不已。”
说着说着,他还咳嗽了两声,心中仍有些疑虑,只不过大脑昏沉,他说不出什么话来。
咳嗽着,却听见卫云舟也干呕了两声。他诧异:“你这是怎么了?”
却见得她面色倏然一红,没说话。
朝徽帝顿时明白,他不禁皱眉,道:“如今两国大战,大梁天威,自不能求和……但是你现在若是怀上孩子,岂不是挖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