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舒悦甚至还听说了“那太子暴毙不就是上天为了惩罚皇帝”这种话。
舒悦牵着马,和沙库玛拉一起。
沙库玛拉探出头来,用慎狄语言问道:“我们接下来去哪里?”
舒悦沉思片刻,道:“再看看吧,我刚刚一路走来,都怎么看见适合的。”
不说上次,她前几年走镖也来过京城几次,还和好些老板有过交结,如今简直就是大变样。要么人去楼空,要么换了主人。
她抬起头来,看了看呼啸卷过的秋风,流云被吹得老远——一直飞到天际。
“要换主人了。”她默默地念叨着这句话,一边紧了紧怀中包裹。
她是受了少东家的命,也便是为了此事来的。
终于两人一路走,走到了一处酒家。相比其他地方,这酒家勉强算是热闹。
已经走得够久了,正好这里人多,她也坐下歇息打听,打听这公主府究竟在什么地方。
甫一落座,那店小二便殷勤地走过来了,送上一份菜单,问道:“两位姑娘,需要些什么?请看吧。”
“多谢,我看看。”舒悦拿过菜单,随便地看了一眼,用手指划过几道菜品,“就这些吧。”
那小二十分热情:“好嘞!”
就喜欢这种事不多的旅客!
就在等候和用餐的时候,舒悦听到不少有趣对话。
邻座坐了几个穿简朴衣着的人,桌上摆了几碟小菜,几壶小酒,他们正一边吃着花生,一边谈论。
不过声音压得低,也比较克制。
“你说啊,这日子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头?”一白衣胡子拉碴的男子叹了口气,“我昨天收了封家书,我那在英州的弟弟上前线去了!”
英州,离西边边境不过一州之隔。
“可是陆将军不是带了十万大军过去吗?”青衣男子相当疑惑,“怎么还要征邻州兵的?难不成这……”
话说到这里,他也便停住了,他也明白了。
这若是本州的军队够,也不必去英州征兵了!
许是为了缓解气氛,白衣男子继续小酌了一口酒,强作高兴道:“还能有什么办法?也只能说,幸好我们在京城,如今征兵上前线还没有从我们开始呢。”
旁边一个只顾吃菜的褐衣男子终于开口了,他的口吻相当戏谑:“这你别说,我还真知道有京城的人去从军的!”
白衣男子白了他一眼:“如今想要光耀门楣的门路不就是从军么?京中有人去也是合情合理的。”
说起来倒是真怪,他们京城中人想要去前线还得找关系托门路才能去。当然了,他们一去便是去当军官的,比不得他的弟弟,只能去送死。
想到这里,白衣男子继续喝了口酒,闷闷道:“那你倒是继续说,发生什么事情了?”
“就是荣安伯府呀!”那褐衣男子笑道,“他们家真是,衰了那么多年,一朝竟然得了公主殿下宠爱,亲笔批了让侯长盛去前线……”
“那不是好事一桩?”
男子瘪瘪嘴,“的确是好事一桩啊,结果那侯长盛是个胆小的,才出城没走多少里路,趁着随行士兵不注意逃跑了!那些士兵都以为他失踪了,城中还增派了人手出去寻他,结果大张旗鼓地去找,结果是在一带苇塘里面找到的他……”
“找到的时候呀,满身都是泥土粪臭,这荣安伯府啊,拜他所赐,越来越像个笑话了,”男子笑得停不下来,继续喝酒,“你觉得呢?”
舒悦不禁莞尔,不错,她当时驾车路过的时候,便听见了旁边苇塘有动静。不过她念在时间紧迫,便没有停车。原来还有这种乐事?
说到公主殿下,几个人口气又换了换:“虽然现在倒霉,但公主殿下还是很好的。”
“是啊,公主殿下还是很好的。”几个人跟着附和,又说了些夸她的话。
局势不妙。
但是这些人却在夸镇国公主,表面上如此,背地里自然是骂那皇帝不好了。只不过这酒肆人多嘴杂,大家闲话说说一个不入流的伯府笑话也就算了。
不能直接骂皇帝,对着公主殿下歌功颂德总没有问题吧?
舒悦一边想着,一边心不在焉地吃饭。终于她停了筷子,发现沙库玛拉正一脸探寻地瞧着屋外铅灰色的天空。
“怎么不吃饭?”舒悦问她。
沙库玛拉这时候才反应过来,盯着她道:“我想上楼看看,去高一点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