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不多,却是,一个字一个字地,从牙缝中迸出来的。
“这样啊,还以为你我都信了宫中同一种吊诡的传言,有些人说,皇帝赐给臣子的东西,会吸取他们的阳寿……”她轻笑一声,语气淡然,“不过我猜想你说的不是这件事——”
楚照诧异。
“嗯,”卫云舟点头,追究起她的原话来。她眼中雾气散去,骤成一派清明,“所以,这便是那些事情的答案吗?”
那些事情,哪些事情?
她醉的,她不醉的。她清醒的,她不清醒的。
事到如今也不用再挑明。
楚照解释:“只是口说无凭的事情,我……”
话音未落,她便被拉往身前,二人距离不过咫尺之间。
“你担心我不信?”她轻声叩问,声音聚在耳边,“每每你说过的话,我何尝不认真对待?”
楚照寂然无声,听见胸腔中的巨大轰鸣。
那么喧嚣躁动,却也千古荒凉。
卫云舟的手,抚上她的脸颊,摩挲过她脸上的每一寸肌肤。
声音迷离低沉,眼中却带着从未有过的清明与坚定,她却忽然笑了。
“我有好多话想说,”她静静开口,“你知道吗?”
楚照不解,她微怔,只是僵硬地点点头。
“那个钱医师,她来自哪里呢?我寻常以为那是传说之地,可我见了她,便知晓那并非传说,”她的尾音都带着颤,“那你呢,你又来自哪里……”
眼中蓄积的晶莹泪滴,紧随着话音落下。
泪滴跌入浴池之中,在胸腔中震荡起叠错的声响,好似晨钟暮鼓、黄钟大吕,震得人久久不能平息。
不待楚照答话,她便被拥入怀中,那是一种想要将她带进骨血中的力度。
她轻轻开口:“我说你奇怪,你知不知道?”
楚照哑声:“嗯。”
她没有松开紧抱的力度,而是加剧劲道。
“你听见了吗?”
“什么?”
空气骤然沉寂,层层叠叠,流水的声音不绝于耳,像是潮水没顶,涌动的浪涛要使她在这里搁浅。
要让她在这里永远搁浅。
卫云舟泣声,泪珠滑落,凝在肩颈边:“我害怕你像它们一般溜走,然后我再也抓不住了。”
所幸触感是真实的。
“我求你了,求求你……”她泣不成声,“不要,不要离开我。”
那就永远地搁浅吧——
楚照已经无心去想。
或许是卫云舟太聪明,也或者是楚照太恣意放纵。
谁会那么大张旗鼓、明火执仗地说些不属于这里的用词呢?
这般强烈的割裂,像是天外来客,明晃晃地不属于此地。
她知道,她全部知道,一直忍耐着,直到今日,终于喷薄欲出。
“不管你来自哪里,”她声音很轻,还有些喘不过气,“都请……为我停留,我好害怕,哪天醒来你会消失,你会离开。”
她怎么能这么求人呢?
婆娑的泪眼,朦胧了卫云舟的面容。
楚照看得晃神,二人相拥而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