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知道楚沧竟然还在说话:“咱们兄弟两人难得在这种宴会上面聚聚。这样吧,等会儿你便往园圃里面走。”
“去园圃里面做什么?”楚照不解。
楚沧又神秘兮兮道:“等会儿那些贵女都要去园圃里面赏桃花的,正好嘛,你也可以见见你将来嫂子……”
听到这里,楚照便睨了他一眼,看见他眉宇间遍布的贪婪之色。
将来嫂子?她心烦意乱,楚沧后来说些什么“你今日这副样子,定然有许多贵女看上你”也一并当作耳旁风丢走了。
除了她,楚照谁也不在乎。
宴会之时,外国质子自然不能同大梁皇室同处一席,她们唯一的接触,不过是见面时,楚照混杂在重重人群中,一起躬身行礼:“参见公主殿下。”
卫云舟今日一袭红色宫裙,秾丽动人。
发髻上面插着一只百鸟朝凤牡丹镶宝金钗,发梢竟还为了迎合宴会主题,别了一朵粉白的海棠。
“诸位平身,”她嘴角勾着一抹极为浅淡的弯弧,施施然开口,“今日乃是赏花宴,诸位不必拘礼。”
这些质子似乎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只不过有一人各位出挑。
她恰好对上楚照目光——一双桃花眼潋滟着光影,教人挪不开眼睛。
既然挪不开眼睛,卫云舟索性也就打量了她:乌发青丝,眉目疏朗,清隽如一块乌玉;她今日着了一身天青色直裰,一条玉带勒出窄紧的腰身,还颇有巧思地系了一块和田玉。
卫云舟在楚照的身上停留了好些时候,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
楚照最后怔然看着卫云舟远去的背影,心中忽觉遗憾:也不知下次再见是什么时候?
思及此,她便垂着头思索,走在宫道上面,枝桠上面的旺盛斗艳的春花,统统与她无关。
此时此刻,她的心中只不过一个念头:她要什么时候才能有同她说话的时机呢?
楚沧的话音突然在耳畔响起。他让她好好处理了那些事务。
处理这些事务,是为了给他空出闲暇来。给他空出了闲暇,然后他便可以……
等楚照回过神来,她才发现自己宽大袍袖下面的手已经紧紧地捏成了拳状,掌心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她知道自己不甘心。
他们都说,长公主矜贵卓绝,但对人大方。多少人都对她有所求。
但楚照心知自己对她不曾有过所求,她只想见见她。
贵女们要去园圃中赏花,想到这里,楚照便回转了身,也往园圃中去。
她隐隐约约觉得,在园圃里面,她能够见到她。
果不其然,绕过森浓翠绿的修竹,楚照便听见那些贵女传来的盈盈笑声。
在碧绿空隙间,楚照觑见卫云舟含着笑,一边认认真真地听那些贵女说笑。
楚照噤声顿足,不成想她这么快就遇到卫云舟了,不仅如此,她们之间的距离还隔得如此之近。
横竖不过是一片竹子的距离罢了,贵女们的笑声仍旧不绝:
“妙姐姐就是喜欢拿我们说笑呢,”一娇俏的女声传来,“你说说看,今春放榜的那些进士里面,就没有你喜欢的人么?”
“喜欢啊,我能不喜欢嘛?”酸溜溜的女声响起,“特别是那位探花郎啊,简直好看得不得了!我今日都看见他了呢!”
楚照微微蹙眉,她们私底下还真是没个正形,竟然能在公主殿下面前说这些事情。须知,公主殿下如今还没有驸马呢。
一严肃女声又道:“你们还在公主殿下面前说这些,真不害臊!”
楚照眉心这才稍微舒展开来,她垂眸,竟在地上萋萋杂草中看见一抹闪金亮色。
她心中疑惑,俯身去捡。
“哎呀,什么害臊不害臊的?大家都是女孩子,想来殿下也不会介意的!”娇俏女声愈发蛮横起来,“公主殿下,您千万要听我说!那天探花郎游街,我可是把他瞧得一清二楚,那简直就是潘安再世啊!怪不得陛下要点他做探花郎呢!”
“好看好看,可是谁让你当初放榜的时候没去捉人家?!现在知道别人游街好看了吧?”
楚照刚刚从地上拾起那支金簪,同样是百鸟朝凤样式——这种规格样式,这宴会中也只能有卫云舟一个人堪堪用上。
她恰巧也听见那一声所谓的“探花郎”。
榜下捉婿,捉的不是状元,而是探花郎——探花郎乃是皇帝从进士中点选出容貌最好的人担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