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照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蓝色绸缎,她觉得徐五娘是蓄意为之:她身上的衣服恰好同这色有几分相似。
观众早就翘首以盼,刚才徐五娘的变换早就惹得他们兴致高昂,一听她还有压箱底绝活,气氛被彻底点燃。
楚照站在台上,一阵天旋地转头昏眼花,为了把这个花灯给钱霖清取回去,她实在是煞费苦心。
她不愿去看台下那成百上千双眼睛,楚照只顾低头看那水盘烛火。
倏忽间,她听得一声绸缎撕裂的脆响声音,楚照不由自主抬头,便看见成群的白蝶从裂开的绸缎中飞出。
它们叠聚一团,尔后便像是有目标一般,径直飞向角落一旁的楚照。
楚照愕然,她只能提灯,努力不让自己脸上出现慌乱的表情。
白蝶也生得漂亮,乍看肤色胜雪,等它们飞至楚照眼前时,她才看清蝶翅上面星点的漆黑斑驳。
少年提灯,立于纷乱蝶群,眼神惝恍迷蒙。
眉目清隽如乌玉。
花灯里面,空心竹猫的烛火幽幽燃烧,为旁边飞舞的白蝶镀上一层金黄的流光。
楚照就这么站着,事到如今,她被人观赏已成定局。
“小姐”举荷声音中带着一丝诧异,“你看那台上的人,不正是”
举荷知趣,后面的话没有再说出来。
她刚刚在观景楼上就见了楚照一面,彼时她咬定了楚照就是出来寻花问柳的。若不是这样,那人好端端地戴什么花?
“嗯。”卫云舟应下,微微颔首。
发现卫云舟有所回应,举荷便煞有介事道:“我就说嘛,这人就是不安好心,哥哥死了,还这么大摇大摆地戴着花出来。我刚刚还以为他真的要去找什么心上人呢——原来是等着现在,上台去和那徐五娘唱双簧。”
“唱双簧?”她眉心微微蹙起。
她此番出宫,原本只是为体验气氛,并未有其他想要遇到谁的念头——如是这样的话,她何必不在元宵节当日出来?
只不过,起初她元宵节的确有约。
临近元宵,京城中庆祝活动倒是同等热烈。
元宵也不会再热闹多少了,况且,卫云舟还有其他事情要做。
“是啊,唱双簧呢。这些事您不知道,但是我知道,我听宫人们说的,这徐五娘惯会用这些把戏,招蜂引蝶的,就往别人身上扑但其实这其中有玄机。”
“玄机?”
举荷来了兴头,又天花乱坠一顿讲,反正其实蜂蝶往哪里跑,都其实是徐五娘的意思。
卫云舟再度颔首:“原来如此。”
举荷还在小声嘀咕道:“让我看看这登徒子是打的谁的主意?”
她家殿下今夜偶然出宫,除禁卫外不知行踪;不仅如此,她家殿下今天还专门打扮得朴素至极,发饰首饰皆无,已经尽力泯然众人了。
听了举荷这一声小小抱怨,卫云舟不由得莞尔。
登徒子?她抬眸看台上那人,倒也像不了几分。
待二人再看时,徐五娘又顺势甩出肩上的那条蓝色绸缎,如法炮制将其撕碎,团团飞出蓝色的蝴蝶来。
流光晕染下,那些蓝色蝴蝶翅骨都点缀着闪亮斑点,让人一见便深深记住。
灯影错落,蓝蝶蹁跹。
“会飞往哪里呢?”有人赞叹过后,发出疑问。
徐五娘却忽然没了动静,她只是双手悬垂,不似刚刚唤蝶那样,用手势指挥蝴蝶的行进。
“这些蓝蝶,它们惯不会听老妪我的指挥,”徐五娘大笑起来,转头看向楚照,“李公子啊,你就让它们看看,你同台下哪位有缘吧?”
“这么俊俏的一个公子,没有心上人是不是太可惜了点?”
楚照惊愕,心跳骤然如鼓点一般急促起来。
她有一点点想弃灯,夺路而逃。
不知道这蓝色闪蝶会飞往何方,她在心中先向那可怜的倒霉蛋道歉,搞得好像她要同别人来一场露水情缘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