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举案齐眉?”朝徽帝语气冷淡地重复了这句话,“这毛头小子自然只能这么做了。你可知道,最近雍国国内的动静吗?”
应昆点头。
“朕想要等等,等那几个诸侯王起兵推翻新帝,恐怕还要等候一段时间才能见到成效,”朝徽帝的眸光阴鸷,捻过手上扳指,“大家都是姓楚的,怎么这个帝位,不能朕地这个女婿来当当?”
梁、雍二国近百年血海深仇,不共戴天,恐是一纸婚书难以化解的问题。
况且这两人婚事,在雍国看来定然仓促。只不过雍国新帝彼时忙着篡位,还在担心自己活着的兄弟手足。
能少一个竞争对手就是少一个竞争对手。故此,楚沧的讣告和楚照的婚约,没有一个不让新帝开心。
“只不过北边的慎狄又有了动静,他们又要准备着南下,真是烦扰,”朝徽帝喃喃自语,目光落在另一本奏疏上面,“好在这镇北侯家满门忠烈,出了一个瘸了还想上战场,还有一个替父从军的孝女。”
他笑得愈发让人捉摸不透。
应昆知道国家大事自己不能妄言,便故意找了话往其他事情上面靠:“陛下今年东巡的地方多,百姓皆向……您现在回宫去,还能赶上芍药繁盛的时候呢。”
怀禾园中,有一片芍药田,此为唐皇后生前,朝徽帝为她所植。
皇帝皇后情深意切,这片芍药田,乃至整个怀禾园,都是二人爱情的证明。
应昆猜想着自己这么说一定能缓解气氛,还能让皇帝开心一些。
然而皇帝面色依然淡漠。
“哦,花开?”皇帝摇头,“已经过了五月花期,倒没什么好看的。况且,年年岁岁花皆如此,今年没看到,明年再看不就行了?”
应昆在站在旁边一句话都不说,颇觉尴尬。
朝徽帝站起身来,“这花看还是不看,都无所谓。传朕口谕,择日回宫,就在这三天之内启程——顺便,也通知回京城,让他们也知道一二。另外,哦……算了,这信由朕亲自来写。”
“是。”
应昆看着那明黄色的龙袍,消失在一片刺眼的白色天光中。
口谕传下,朝徽帝东巡将回的消息,很快也就传到了京城之中。
浩荡出游,一为寻仙问道,二为使天下之人,感到皇恩泽被。
只不过长年宫中近日来都很忙碌——公主殿下马上就要出宫立府,大家都开始收拾东西。
公主殿下重情重义,要将宫中所有人带走。当然,若不想走,也是留在深宫。
但若要继续留在深宫之中,也不一定会再遇到个好娘娘——长年宫月俸最高,待遇最好,想必出了宫也不会有所亏待。
于是乎,这偌大的长年宫,便是没有一个人愿意留下的。
今日还有些异样——那久久未来的钱医师,今日重又出现在宫门之外,守门的几个宫人顿时警觉起来。
须知,驸马和公主关系“不太和睦”的那段时间,便是这个钱医师到来最频繁的时候。
毕竟钱医师是女人,驸马是男人,还是已经成亲的那种,这怎么说起来,都是不应该多加接触的。
不过钱霖清上次为全宫体检,治好她素来的腹痛,她还是感激的。
她见钱霖清来了,便问道:“钱医师,您今日来做什么?”
钱霖清语气谦恭:“今日是驸马叫我来的她说,她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诉我。”
这倒是不用阻拦。
宫人便说了些话,说长年宫近日正在忙着搬迁,来来往往的人有些多,让钱霖清自己注意,便也就放她进宫去了。
她今日其实是来向楚照告别的——恰好她还找她,不管有什么事情,那就一并说了。
二人仍在偏殿中相见。
钱霖清先是问了楚照几个问题,再将她看过病情,心满意足道:“嗯,听见这些,我就开心了。那这病再过不到一年,便足以根治了——啊,你那是什么表情?”
钱霖清狐疑地瞪大眼睛,她还没开始说什么呢。
只不过道别的情绪,字字句句漫在话语中罢了。
楚照的表情似乎有些哀戚:“所以,我把你找来,你就是为了告别吗?”
钱霖清一时语塞,便道:“这个,我毕竟还是要回去的嘛。”
她淹留于此,都是因为那晴潇楼之故。因着治病见效,后面陆陆续续又来了不少别的患病女子找她,钱霖清都一一解决,再将技艺倾囊相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