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深夜,蝉鸣不止,郊区和市区相接的老居民区一片黑暗,零星亮着光。
路边路灯忽闪,飞蛾蚊虫围绕着不住盘旋,手里拎着酒瓶的男人拖着西装外套,摇摇晃晃从无人的路上走过。
“轰——”
远处传来一声响,像是什么重物落下,又像是建筑施工的声音,突兀地打破蝉鸣,在高空中荡开。
停下脚步,男人顺着声音传来的地方抬头看去,结果一眼看到从废弃大楼高层快速落下的人影。
高楼没有光,但今天天气很好,没有云,月亮很亮,他确认掉下的是个人。
“……”
脑子里有那么瞬间闪过杀人抛尸佯装意外的故事,浑身酒气的男人没敢再看,跌跌撞撞,扶着墙快速从街边离开。
从楼上掉下的是周然。
前一刻还在床上睡觉,下一刻就在半空中,他能活下来全靠反应能力快。身上莫名其妙多了很多伤,在半空扭转身形,他抬手,一个冰锥刺破原本就破开一个洞口的大楼墙面,稳稳进入,接住了他。
注意到什么,他半蹲在冰锥上往下看,看到了从街道转角匆匆忙忙消失的人影。
麻烦了。
暂时忽略从伤口处不断传来的冰冷感觉,他垂下眼,在第一时间检查身上的所有东西。
身上没什么东西,只有一个手机和一个没见过的黑色丝绒袋。
袋子里面有东西,倒出来是个灰色珠子。很浅淡的灰色,在视线扫过去的时候纹路还移动了一下。
是个异能物,有些微弱,不知道哪里来的,能用一下。
这里是居民区,大楼被居民楼围绕,一侧有空地,但堆放了什么东西,四面八方都有监控。
身上伤很重,脑子也不太清醒,他这种状态很难完全避开陌生地方的全部监控。刚才过去的人要是报警,警察没有在这个大楼找到他,后一步就是把事情转交到监察处,如果没有发现任何异常,按照监察处的作风,会在两次检查无果后查看附近所有监控,最后会发现他。
在这种时候出现在这种地方,连他自己都很难理解的事,放监察处更难说。他来这个单位是为了查点自己想查的事,要是出现在监控里,事情基本等于凉掉。
好在手上的东西可以利用一下。
一个虚弱到任他动来动去的异能物,虚弱到不构成攻击性,也没有移动能力,放在这里能够吸引住监察处派来的人的注意力。
找到疑似异状的源头,事件到这里就会结束,不会有人去查附近监控。
放下珠子,撑着最后一点力气从大楼外探查了一遍大楼,没有发现任何其他东西,他于是离开了。
身上伤重,但好在还在可以自己处理然后等着自然愈合的范围内,从陌生居民区离开后,周然径直回了家。
中途找车的过程有点波折,结局还行,他回家自己处理了伤口,顺带给自己请了几天假。
房子里安静,厨房里只有很久没用的厨具,床头柜也只有台灯,身上冰冷在蔓延,暖气开到最高,他埋进被窝里。
没有人打扰,也没有任何让起来吃饭,他这一趟就是几天,最后被一个电话吵醒。
是催工作的电话,主任打来的,说那边有件事,问他现在有没有时间。
“……”
熟悉的问法熟悉的语气,原本眼睛还没怎么睁开的人瞬间从床上坐起了。
绑在手上的绷带已经渗出血迹,周然拿着电话光脚下床,“唰”地一声拉开厚重窗帘。
下雨了,和梦里的一样。
松开窗帘,他抬手挽起衣袖,看向自己渗出血迹的手。
和梦里一样的位置。说这几天在梦里不断演的事,或许不只是个梦。
——无论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你永远都忘不了所有记忆,你的梦里全都会是悔恨。
这是不但融合了噩梦蜘蛛,还实验性地融合了时间锚点碎片的造梦者对他的诅咒。这份诅咒还真的做到了跨越时间,到现在还依旧出现在他梦里。
造梦者会突然给他个诅咒只是出于一个突然而起的念头,一念之差,成了这段时间和之前时间间的唯一一个变量。
“……”
梦里的所有事都在脑子里过了一遍,最终停在了时间倒回前听到的话,他没忍住抹了把脸。
“……周啊,在听吗,所以今天有时间吗,这边实在是抽不出人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