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并不是在帮你们,”千纸鹤落在水晶上面,那的确是小瑾的声音,“我说过,在这个世上我已经停留的够久了,一直在寻找可以解脱的机会。可你们也看见了,他是一个非常执着的人,为此可以躲我十几年。在他心里,一直让我‘活’在这个世上,成了他最大的执念。”“我很遗憾不能与他同归,事到如今,又要像百年前一样,留下他一个人了。说来算是个笑话,他此生一直在旅行,于他而言我不过是他漫长生命里的一个过客。百年前,我曾与他约定,如若他要再次远行,离开前一定要与我好好告别。可从他答应我开始,这么些年他从未离开,反而是我……每一次离去,都未好好与他说声再见。”“回顾这些年,我只给了他一个家不过数月的时间,换他之后百年相伴,已经很是知足。或许留有遗憾,却从未后悔。”小瑾想了想,然后低声笑了笑,朝着姜凝的方向说道:“我没有什么要留给他的话,想来就算有,你也不会帮我传达。可若他之后问起,而你又恰巧愿意多那么一句嘴,不如帮我跟他说上一句。”“我在家等他回来。”说完这句话,小瑾最后在水晶上啄了一下。早被凿开一条缝隙的水晶,在这最后一下的致命攻击中,完完全全碎裂开来,而那经过水晶折射的光束自然也不复存在。停在水晶上面的千纸鹤,在光束消失的那一刹那,化作了一团齑粉,消散在空气中。法阵缺了一条光线,自然就不能启动了。阿布同样察觉到了异样,他脸色一变。“你们到底做了什么?”姜凝将目光从破碎的水晶上收回,朝着阿布,露出一个堪称残忍的笑容。她反问道:“缚魂阵一旦开启,无论是成功还是失败,都一定会吞噬掉一个灵魂。如今你还在这,说明它并没有成功开启,那么不如猜猜看,又是谁献出了自己的灵魂,阻止了这场仪式?”姜凝瞧着阿布全身被一团黑气笼罩。杀人诛心,莫过于逼人成魔。缚魂阵、水之门……“人世凄苦,你强留她于世百年,可曾有哪怕一次问过,这些可是她希望的?”姜凝笑容如鬼魅,欺身向前,她虽然无法碰触到阿布,却将手放在了他的胸口之上。她那只玉手,指骨突出,五指修长,白如凝雪,衬的艳红的指甲,仿佛能滴出血来。就那么轻轻放在阿布的胸口,哪怕并未碰触到,都能压得他喘不过气来。他身上的黑气,竟然能被这个女人完完全全的压制住。“红尘之上,本没有亡者的归宿。”“你问我做了什么,”姜凝冷笑,“怎么不问问自己做了什么,竟然逼她走上这样一条绝路?”“不是我!”这个还在苦苦否认的声音,已经不能称之为人的声音了,魂魄染上了污渍,这只鬼已经朝着疯魔的方向发展。很快他就会迷失自我,服从于本能,变成一只彻头彻尾的厉鬼。一旦沾染上厉鬼的痕迹,便也再无法入阴阳道,等待他的结局只有被尘世掩埋。阿布抬眸,被黑气缠绕的魂体,竟流下一行血泪。姜凝见状退出一段距离,顷刻间,周围的光束随着散发着黑气的阿布,从第四层密室上消失的干干净净。阿布不知所踪。周围重新恢复黑暗与寂静。……姜美人拍了拍手,从容而淡定的从包里取出手电筒,朝惊呆了的宝乐和面无表情的沈少爷分别闪了闪。沈忘言嫌弃的用手挡住她手电筒光,坐在水池边,捂着唇咳嗽了两下。“他那么虚弱,本来就入不了轮回,你大可不必多此一举,”沈少爷放下手,置于腿上,“况且你说的也不完全对,把小瑾逼上绝路的,除了这百年的无法解脱,当还有一些……一些美好的东西。”“美好?”姜凝嗤笑。沈忘言轻笑:“既然你能觉得,她是为了解脱而选择了牺牲,那我为什么不能认为,她是为了救赎而选择的成全。”他慢条斯理的继续说道:“缚魂阵一旦启动,成功与失败,总要吞噬一个灵魂,不是么?”姜凝脸上嘲讽的笑容慢慢收了起来。但这样的姜凝只维持了很短暂的一会儿,她像一只慵懒的猫,柔弱无骨的往走过来的宝乐身上一靠,笑吟吟道:“现在阿布和小瑾都不在了,我们要怎么找这一层的出口?”“出口的话,我已经有线索了。”“这个我大概能猜到。”宝乐和沈忘言异口同声,姜美人没想到她一个问题,能有这样戏剧性的回答,在两人之间瞧了瞧,忍不住吹了个口哨。这两人对望了一眼,倒是都有些惊讶,对方竟然与自己一样都找到了破局的关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