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遥却摇了摇头,道:“不碍事,再等等。”周运听了还想再说什么,大门突然发出嘎吱一声,接着是一阵乒乒砰砰的声音,大门才彻底从里面打开,不过来人也只开了一扇门。“就是你要做活计?”来人直勾勾看着温遥,语气十分不客气。“正是在下。”温遥抱拳行礼。对方眼中闪过一道亮光,一头霜发随意扎脑后,他打量温遥片刻,直言道:“你有图纸?”温遥略一点头,那人粗声粗气说:“给我看看。”语气越发随意了。周运听闻眉眼却是一皱,十分不满意这人对温遥的态度,正要训斥,就听小主子客客气气说:“周师傅,这便是在下的图纸。”周木匠淡淡嗯了声,表情冷淡,不见喜怒,闻言却还是接过温遥递来的图纸,翻开一开,眼睛瞬间瞪大,意识到自己失态,他忙收敛了些,然而越往下看越是惊骇!这图上之物他可以说见都没见过,这种弧度的椅子真的可以坐人?这样的叫什么?哦,下面有标明,木沙发?它旁边还有两把……等等,这竟然是椅子?这种半圆形没有扶手的凳子,也称为椅子?还有这种木桌,中间为何有个孔,这又是用来做什么的?这么大的条桌,他还是头一回见过。想他活了五十载,走南闯北数十年,没想到竟然是在这么个小镇上见到了,堪称“宝贝”的大物件。他抬头眼里直直迸射出灼热光芒,那些聚光好似要把温遥看透。“你这是从哪儿得来的?”他的声音带着不可忽视的高亢,甚至连嗓音也已经变得沙哑。“这是在下的。”“你说这是你画的?”周木工拔高音量又重复了遍。眼里满是诧异。温遥又是不失礼貌一笑,“确实出自晚辈之手,周师傅可是觉得有何不妥?”几千年后的东西肯定没问题,就是怕这个小镇上没木工能做得出来,有些后悔当时没把宫里头的工匠们带出来。“没有不妥,这些物件每种都很妙,不如将这图纸卖于我。”温遥已经看出他对图纸的痴迷程度,于是他不紧不慢道:“不如这样,周师傅若真是喜欢,可让周师傅多做一份,至于这个图纸,说实话是晚辈祖祖辈辈传下来的。”“倘若晚辈贪图这点钱财,定会卖与周师傅的,可是家父常常对晚辈耳提命面,让晚辈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图纸。”“可晚辈初来乍到,又想着成就一番事业,这话说得有些严重了,实际上晚辈不过想圆了祖祖辈辈们的梦——开一家属于自己的食府。”温遥的自称变换了几次,越到最后越发让人觉得亲近,并且对他说出来的话深有触动。曾经他也有过抱负,正是如此他才会在年轻时周游各地,为的就是心底的那满腔热血。可现实教会了他怎样一次又一次的沮丧,一次又一次失望。他曾想人生在世,十之八/九不如意,可当所有的人都告诉他,他做的这些东西一文不值时,那种心酸合着多年的梦,以及对木艺的热爱,在那一刻成了不可多言的耻辱。他开始一段时期的自暴自弃,终于在某天想通了。于是,后来他来到了这个小镇,成了人们口中性格古怪的木工。这个时代有一门手艺,便可吃穿不愁,因此这几年他日子过得还算不错,也不缺那几个银子,等名声大噪后更是按心情接活儿。尽管得罪了不少人,但生意依旧如日中天。面前少年的一番话恰好勾起了他往昔记忆,他接口道:“行,老头子也不占你便宜,只希望以后有谁问起,希望你个小娃娃能实话实说。”“晚辈自然会实话实说。”温遥说完,又冲他一笑。在他看来这些物件确实是出自周木匠手,至于图纸,他自然不会闹得人尽皆知。看着面前这个浓眉大眼,留着长胡须,八字胡,身穿湛蓝色长褂的男人,忽然有种小镇上的食府会远远超过京都的预感!谈妥了价格,最后交了二两银子定金。剩下的八两,两人商酌后决定先制作三套,每套三样。温遥带人走前直接把图纸给了周木工,也不怕对方盗取。在温遥看来这只是其中一种样式,可惜这地方没有玻璃,不然还可以做玻璃茶几。但转念一想没有玻璃可用铜代替,四条腿用大理石,案用花岗岩,最后再在上面铺上一层,类似铜镜的面板。铜镜面板的下方安装一个轮轴,这样一来就相当于后世的旋转餐桌。有了这个主意后温遥没急着实施,他让周运去镇上找工匠,打算重新布置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