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朝
“曾瑾啊，曾瑾啊，你能耐了？翅膀硬了？天子面前，你不夹起尾巴，好好做人，那你想干什么！”邵寺卿的玉牍轻轻地敲在我的脑袋上。
我委屈巴巴地道：“事君以礼，吾不敢忘。”
他的手指对着我的鼻尖，气得直颤：“你！你和你爹真是一个德行。”
“你也认识我爹？”我选择性地略过他前头的一段话。
“想当初，你爹一个穷酸书生，家里穷得揭不开锅。他要饭都要到我们邵府的门口了，”他气呼呼地道，而后似觉不过瘾，又添上一句：“现在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
我厚着脸皮迎上去：“卑职在大理寺任职多时，若没有大人您的指点，卑职绝无出头之路。”
“你！你又想做什么？有话就直说吧。”他气打不出一处来。
我搓手道：“那卑职就不拐弯抹角了。邵大人，你和杜大人熟吗？”
“你……罢了，罢了……你先同我走。天子面前，要……谨言慎行。”他气得连话都说不连贯。
我扶住他，喜出望外地随他一同上了马车。
我满是期待地看向他，尽管我这个上司从来都不靠谱。
“曾瑾，我先问你一件事。你现在所做的一切，有多少是在结党营私，又有多少是真正为了法律公正？”他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而后依着坐榻，紧紧地凝视着我的双眼。
我赫然失言。
他继续说道：“船易旋于激流。马难行于险林。若逐明月，又贪恋日光，如何从一始终？你可要勿失初心啊。”
“大人，卑职一定铭记您的教诲。”
我本无意沾染朝堂纷争，却折于漩涡中，自误多时，竟与昔日之志起了南辕北辙之意。原本我想要的并非与太子一派争个高低。
邵寺卿叹息道：“这杜大人是在装疯。我与他同年科举，又相识十多年，他熟习花理一事，我再清楚不过。那日，我去拜访他，碰巧吴尚书遣人送花过来。吴尚书送来的采桑阳有致幻之效。他定是对此了然于心，所以才装疯卖傻。”
“大人，我明白了。多谢。”我忙不迭地跳下车。
“曾瑾，你给我回来！”邵寺卿在后面喊着。
当杜大人被韩文五花大绑地出现在我面前时，我着实被吓了一跳。不愧是将军府出来的暗卫，办事真是粗暴又迅速。
四张脸围着他团团转，他哇地哭出声，如个孩童般大呼小叫。
我直接怼在他的脸前，他被吓得滚在地上。我挨字挨字的吐字道：“杜大人，你为何要害莫大人？”
他惊恐地往后撤退：“你们是谁？杜大人是谁？你们别过来啊！”
“你不说，那就是吴家那对父子指使你的。”我拉长了脸，凶神恶煞地道。
陈逸用手肘轻轻地撞着我：“哪有你这么问人的？”
我转向荣屿：“哼，荣屿，你来问！”
“大人，为难我了，”荣屿笑道：“我记得上次去杜大人的府里，那里除去几个家丁，就再无别人。杜大人的家眷都去哪儿呢？”
“若是送去乡下，也不难查。这平白无故的多出几口人，当地的人怎么会没有知觉呢？只是，我能做到的，吴丞相和吴尚书也能做到的。”陈逸道。
我屈下身子，恳切地道：“我只求你一件事--替我佐证。依本朝法律，谋害官员的罪行可判你死刑。我们秉法办案，只取你一人性命，绝不连累你的妻儿。若是为虎作伥，恐怕……”
杜大人面如土色，不再装疯，只是抬起悲愤的眼眸，凄声说道：“那曾少卿，又有几分把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