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于我而言,只有在那五年里,我才能感觉得到我‘活着’一样。”
“我三岁记事,与母活相依为命,长至八岁,我这一脉姊妹十数不止,如今尽数凋零,血亲唯当代昆吾剑主‘苏陌’一人,但就算是他,与你相比,也不值一提。”
“我母卑微如婢,养我长大,病逝寒冬,我因与‘神话遗物’有缘,便被我父以血养剑,困于剑池暗无天日,一月两次割腕,足足七载寒暑,一百六十八次,我的血都能浇筑成溪!”
“你说有些事情就算再短,又怎能忘记?这些事,我刻骨铭心!”
“也就是当年他被炼为尸傀,若是不然,我当亲取其头!”
初七的话语里泛着刻骨铭心的恨意,有些东西,是真的能够一辈子记在骨子里,忘却不了的。
“所以我早已便知道了世间不公,也知道了我的人生轨迹和正常人完全不一样,我的道路早就从那七年开始,便注定了,我知道我永远不可能成为母亲所希望的,温婉柔情的女子。”
“我的未来,注定黑暗,流淌着数之不尽的鲜血。”
“只是。”
“我唯一做错的决定,只有一个,”
“就是当年犯了蠢,被你给唬住了,有了迟疑。”
她有些忍俊不禁,微微笑了下。
“那时初出茅庐,还是太优柔寡断了,没有之后那么狠。”
“就像你说的,擒人之后怎能受人掣肘?”
“所以从那以后,我听了你的话,威胁别人别人若是不从,都是先斩四肢,再削神魂,严刑拷问的,从此以后,果然无往不利。”
“你从未骗过我。”
洛景听着听着,不由打了个寒噤。
“你说不告诉剑池,就不曾泄露我之踪迹。”
“你说给我养胎法,就算前一刻还是生死大敌,可只要缔结契约,便能践行,我从未见过你这么守信重诺之人,于是便有了改观和好奇。”
“而当年破虏季家举火伐山,几乎危在旦夕的情况下,你我才相识几日,你便愿意为了那‘莫名其妙’的道义,跟剑池反目。”
“我那时候觉得,你脑子多半有点问题。”
她的手指缓缓划过洛景脸颊的棱角,片刻,反而无奈的释怀一笑:
“但我就喜欢傻的。”
“你不知道,对于一个最缺‘爱’、最缺‘信任’,终日活在背叛里的无知少女而言,那玩意儿,便是最大的毒药么?”
“它让人趁之若骛,甘愿沉沦。”
“哪怕我明知道你后来有了妻室,可你当时太耀眼了。”
“有些无足轻重的记忆,转头便能遗忘。”
“但坏就坏在,当时的‘王洞玄’太耀眼了。”
“我费劲一切都无法追上,你的自信,叫当世一切诸雄都黯然失色,叫人心中蒙尘。”
“神武域后来的所有人,都有一个共识。”
“那就是天剑若不飞升,当世所有人,都没有把握能够越他,我也一样。”
她又逐字逐句,陈述了一句,眸子认真:
“我那时正当芳华,就算后来杀人如麻,冷心冷情,可我也是人,是人,都有情丝。”
“如若当时再过二十年,我遇到你,那么我的心弦不会再有一分一毫的动弹,若有,我便将你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