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族性命捏在手中,周未脑转冒烟,倒是心急琢磨出个对象:“末将想到一人,但不敢肯定。”
褚君陵让他说。
“…雷恒。”
此人久前回京找过周未,却未提及弑君,而是为找他相商营救周祁出宫之事。
宫中守卫森严,盗个人走绝非易事,周祁受尽折辱才换得周氏刀尖上的暂时安稳,哪怕真救出人,能不能逃,能逃多远,逃去何处,桩桩件件无一不是难事。
且不提周氏下场如何,光是计划失败,又够害周祁丢半条命。
后果不堪设想,周未谨重,畏地没答应。
莫非是雷恒得他回绝,改找上了周祁他娘?
“雷恒?”
褚君陵隐约记起有这么号人。
前世在周府过年,周祁年间背着他去见甚么旧友,好似就叫这个名字。
“他与周氏有何关联?”
周未略迟疑,紧受君王哂之,一掌拍到案台上:“将军不肯说,可是要朕传周祁与令妻来问?”
“……”迫于妻儿安危,周未心一横,只得含愧将人供出:“他原是从末将军中出去的”
能算得周未半个门徒。
雷恒无亲无故,是周未年轻时从战乱中救回的遗孤。
第232章周祁还得叫他哥哥?
彼时先皇继位,新帝登基,朝中内政大改,邻邦各国野心馋显,合趁大褚根基松晃,攻城割地,虐杀境区百姓。
先皇亦非性子软弱的主,闻敌欺到头上,即派周未带军镇压,打得各国堰旗息鼓,反遭大褚囊走几座城池。
周未提到这,眉宇间难藏的自豪:“雷恒便是那时候救下来的。”
雷家尽遭乱军砍杀,其母知劫难逃,护将雷恒藏于米缸,很快也遭发现。
刀要落身之际,被赶到的周未拔剑截下,拎起雷恒夹进臂拱,反手将那丧天良到孩童尽不放过的敌兵首级削落,免雷恒遭血腥吓坏,哄喊他闭眼莫看。
战事大捷,周未悯他年岁尚幼,又于世上无亲,遂将雷恒带回京中。
那时与周夫人成婚不过两年,也才将周祁怀上,名儿都没取好,考虑他降生后能有个近龄人陪伴,亦找不到合适的人家收养雷恒,遂欲将其认作义子,算给周祁白捡个兄长。
褚君陵神色讳莫:“照此说,周祁还得喊他声哥哥?”
“并非。”周未轻摆摆头:“末将与夫人征询雷恒意见,尽被他拒绝了。”
雷恒那时已经记事,心被仇恨充斥,誓要斩灭敌国为双亲雪恨,不肯入学堂习文,倔劲要随周未从军。
小娃娃一个,周未只当他小儿心气,起初没同意。
架不住雷恒百般坚持,为求周未答应,几次将额头磕出血,无异自残的行为闹得周未无法,假意应允,当雷恒吃几日苦就得放弃,哪知他小小年纪,竟也咬牙撑下,受其韧性打动,这才准雷恒留在军中,托让手下的副官教养。
周未操兵练将,雷恒则在边上学技,待其根骨长成,周未逢空传授功夫,便是雷恒招式与他相近的缘故。
“他自幼心思敏感,并不勤来府上。”
自尊也要强,不肯白受周未帮衬,衣食住行大多是靠军饷解决,便是哪回领受点好,此处不还总会还到别处,后至周祁出世,雷恒报恩的方式就改成给周祁买小礼物,去府上的次数也就见多:“硬说兄弟情义多少也有些”
这段褚君陵不爱听,烦让周未赶紧跳过:“朕让你筛人,给朕讲什么故事。”
“直至后来梁王逼宫、”小心瞄向君王,观其没露忌讳才斗胆道:“梁王治政无道,各国暗下养精蓄锐,实力远胜当年,进犯的心思又活泛。”
一来为侵吞大褚国土,再是为报当年失城之仇,再往后,逢褚君陵夺位在即,内忧成患,各方势力蠢蠢欲动,雷恒提请去边境镇守,周未权衡利弊,为防小国趁虚惊袭,也当为褚君陵多备个后手,诸多考虑,遂向梁王奏请,给雷恒求得个五品扶使将军的职务,将人拨出京外。
至褚君陵称帝,朝政彻底乱做锅粥,内忧外患达至顶峰,各邦联手要吃下褚国这块肉饽,硬战胜算甚微。
周未受君王拿周氏要胁,既得带兵平战乱,更得攻下各国领地,况褚君陵只宽限有五年时候,时日一到,要么天下尽归褚姓,要么就销周氏的姓。
褚君陵野心是有,昔时却多为的报复,对战果并不抱望,莫论大褚以一敌多,实力本就悬殊,已经做好让周未战死他国的打算,哪知这莽夫竟真将天下给攻下来了。
褚君陵趁此空当回忆起头世,周未拿命搏得大统,功高盖世,归京却连城门都没入得,遭以谋反的污名缉下,诛尽满族。
‘倒不知这莽夫人头落地之时有无瞑目。’端视周未一阵,难得生起愧疚,恩准人起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