受问详细,老鸨犯憷道:“那日后院来人告发,说是景南最近行径鬼祟”
进庋房进得勤密,饭食也多是拿去里头再吃,进出第一时间将门上锁,生怕人进去似的。
房中多是摆放的杂物,老鸨欲将屋子腾做他用,顺将些没用的器物变卖,景南专是后院干杂役的,老鸨能省则省,不另请工,就让他个人包揽全活,限其半月内将里头收拾出来。
老鸨知景南胆小如鼠,量他不敢偷动手脚,庋房亦没养值钱东西,如是放心,那段时日暂就把钥匙交给景南在保管。
娼子轻贱,人尽下品,只有遭人欺的份儿。
景南打小性格恇怯,人又孤僻,再是贱籍奴隶,下品之下,倌院中人对他多是鄙夷,即便有所交道,皆是奔着欺凌去的,为在他那儿体验高人一等的滋味。
那些个娼倌在恩客那受够屈辱,转头即拿景南发泄,对他客气之人也有,却仅是不刁难,尽都不屑与其往来。
景南无友,独来独往惯了,那几日行径并不见怪,本不该惹人疑。
坏在告密之人与景南有过结。
那人叫王二,是厨房的伙夫。
有日老鸨到后厨视察,看有无人偷食客人饭菜,顺将采买的物资做个清点。
点数时,将手中没来得及入账的银两随处一搁,走时遂忘记拿,后头找回,紧发现碎银少了二两。
老鸨将那钱袋子丢上灶时,控火的王二为首瞄到,见有鼓鼓囊囊一整袋,眼开生歹,趁无人往此处探,假装拿灶布擦溅出的油汤,后当没看见那袋银子,随手将灶布扔盖到上头。
老鸨果真忘事,空手就走了,王二怕其突然返身,厨房也还另有人在,暂时没敢伸手。
等人尽急将房门关上,一面慌往窗外观扫,一手匆将钱袋子打开,从中拿了少许,重新系好袋口,趁有人前放过到原处。
以为稍拿几个老鸨难以察觉,猜漏她来前就点过数,找回时又清过一遍,钱对不上,便知是遭了贼。
偷盗乃大忌,老鸨担心这回逮不到人,往后个个都当她手头财物好盗,打歪主意,遂将当日进过后厨的人尽搜罗到一处,挨个排问。
王二接到去后院集合的通知,方知阴沟里翻船,老鸨追查得紧,身上银子没来得及改换地方,带去怕遭收身,不带又怕遭搜房。
花不出去,藏只藏得了一时。
扔掉更是不妥,不论这银子最后找是没找到,只要贼查不出,凭老鸨狠辣,所有进过后厨的人尽得挨处罚。
情急之下谋个阴计,欲栽赃给同屋住的伙夫蒋贵,不防行恶时遭人撞破
景南受老鸨使唤来喊王二去后院,走段路没见人跟上,怕办不好事遭到打骂,遂又折回去喊第二回。
进屋就见王二心心慌慌往蒋贵床底下藏东西。
王二也不意景南掉头回来,受吓手滑,碎银从指缝间漏落个到地上。
景南循目望地,瞧清所落物体是甚,结合王二心虚反应,显知他就是老鸨要找的贼。
王二騲骂声,心一耍狠,还是将银子藏在了蒋贵的床被下头。
恶见景南傻站在那儿,凶狠将人拽过身威胁:“嘴给老子管好了,要敢把这事抖出去,老子遭罪,你就莫想有好日子过。”
景南惊恐点点头,遭王二揪着一把甩到地上,恐吓他若有半丝风声,就拿麻绳穿针,将他那张烂嘴缝上。
搜身没揪出人,后头紧就是查房。
受栽赃的蒋贵被当是贼,口拙莫辩,被老鸨喊打手强按住肩,要打断他双臂,景南几次想道实情,尽被王二阴狠眼神盯吓,胆怯没敢开口。
直至棍棒高举要落,被蒋贵冤愤的表情刺激,良知最终压过恐惧,大喊声‘住手’,身颤抖地指认王二:“我今日到房中喊他,亲眼看见王二将碎银放到蒋贵床下,贼该是他。”
“你这贱人!”
王二恼恨要打景南,冲近之际遭蒋贵和打手合力拦下。
真相大白,老鸨念王二干事麻利,厨技也尚巧,废去双手饶是可惜,为赚钱想,改克扣其两月工钱,另儆效尤,将王二一条腿给打瘸。
蒋贵以前看不起景南,这回双臂靠他保下,悔之感恩,真心拿其当作朋友,乃甚猜定王二事后要报复,处处相护,没给对方可趁的机会。
王二怀恨在心,碍于有蒋贵撑腰,没敢明着找景南麻烦。
一来两个共住一屋,又因栽赃之事结下梁子,本就遭其仇视,二来蒋贵膀大腰圆,皮肉糙实,碰硬必定打不过对方,偷袭更是空扯,别几拳下去白给人挠痒不算,反落个手掌骨折的代价。
暗中亦寻不到景南错处。
直至某日,蒋贵受老鸨差遣外出扛买猪肉,王二仗给景南撑腰的不在,一路跟踪至庋房,卷起袖子要找他报复。
原打算等景南前脚进去,趁其关门时硬挤入内,踹他在地,锁上门把人往死里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