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所量,便是重用乱臣贼子?”
“朕已证过周氏清白,难不成你一日不信,周氏便要沉一日冤?”前世也是这般,与这老犟骡子口舌费尽,硬听不进丁点:“周氏是忠是奸,朕说了才算。”
刘鞅仍顽固,一心认定周氏有鬼,再被褚君陵赖言刺激,愤想挺身弹劾,腰板刚直扯到麻筋,猛又跪回,臀坐压到伤处,痛得浑身几下抽搐,险厥过去。
殿中奴才瞧其窘迫,想笑又不敢,憋得肚疼,被缓过气的刘鞅观入眼底,丢脸丢大,恼羞怒视始作俑者,视线恨不能将其射穿。
直视君主俨算不敬,刘鞅眼里还含刀子,实为犯上,德观心有不满,企图护主警醒两句,被褚君陵抬手制止,笑出声来:“爱卿跪就跪,怎还锻炼起身体来了?”
‘好个皇帝犊子,这是一点面子不给他留。‘刘鞅气性上头,最后点顾虑也消了,算着项上人头不要,指着骂褚君陵色令智昏,聩信奸佞,不配为明君。
言辞激烈,听得德观直皱眉头。
小心观望君王反应,却看褚君陵嘴角轻扬,一点没发怒的迹象,使得德观忐忑更甚,猜不透圣上是真无所谓,还是山雨前的平静:“皇上?”
褚君陵做个噤声手势,让其莫影响刘鞅发挥,耳听得句“男色误国”,颇赞同的颔首:“周祁乃朕千挑万选的皇后,自是俊美无俦。”
“……”无语有瞬,看穿皇帝故意抓歪重点,怒而甩袖:“玩物丧志!”继骂君主荒淫,宠信脔奴大违天道:“天道降惩,何愁大褚国势不尽?”
一会运尽一会国亡,反讽这套使得贼溜。
褚君陵听得起兴也不打扰,瞧他言语愤慨,腮和胡须直震,沾得有些唾沫星子在上头,尤为嫌弃:“爱卿还会算运势?”
笑刘鞅枉读多年圣贤书,竟也学无知者信奉起迷信,等听其将矛头指向周祁,紧就笑不出来。
“任用周氏为朕之意,大人逮着周祁骂做甚?”
刘鞅听此,连将两人放一块儿骂。
先言周祁恣纵逸乐,靠卖肉换泼天富贵,心中无廉耻,再痛斥君王忠奸不分,遭周祁床上功夫蒙蔽视听,没个为君清明。
“放肆!”褚君陵一掌拍上御案:“你身为朝廷命官,言谈粗鄙,不嫌有辱斯文!”
“国稷当前,何嫌辞糙。”刘鞅嘴得痛快,对上褚君陵满面阴沉丝毫不怂,背脊越发挺得端正,一身凌然之姿,命谏君王戮奴宠,歼周佞,以靖后患。
“奴宠?”自个千万分小心捧着的人,被个老东西称奴贬贱的诋毁,褚君陵直火大,操起砚台要砸刘鞅脑袋:“当你顶着忠臣的名头,朕便杀不得你?!”
“即为忠臣,自当舍躯正道,老臣命献家国大义,得其所哉,死有何惧?”
“好个舍身救义,朕倒要看看,你这身忠骨硬不硬得过朕手中砚石。”势要让刘鞅横着出殿,砚台将掷,被德观冒死挡下:“皇上息怒,大人也是为社稷着想。”
话虽难听了些,心是好心,刘鞅不敬当惩,罪有,万不至死,照圣上这般手劲儿砸下,脑不得起窟窿?
恭劝二人有话好说,眼见君王被拦砸不了刘鞅,转头要拿自己开刀,脑飞速的运转:“周氏已处风口浪尖,皇上在此当头打杀与其对立的朝臣,只会适得其反。”
此话一出,君王果真犹豫,砚台距德观脑门剩半指宽。
德观猛咽口唾液,唯恐圣上手抖真给自己脑开个洞,忙搬周祁保命:“刘大人一死,朝堂乱象波及后宫,公子处境也会更难。”
瞧君王脸色又松动点,知‘护身符’起效,不迭又道:“再有您护着,流言难挡,总会传到公子耳中。”
周祁心疾本就严重,闲话听多总是不好,莫说圣上还想将人往凤位上搀:“太医也说公子这病再不能受刺激,皇上三思。”
褚君陵思之有理,遂将砚台放回桌上,看德观还挡在身前,不悦喝斥:“滚一边去,朕准你起身了嚒?”
看戏心情遭毁,反惹肚子火,再处一室怕真忍不住将人砍了,饶让刘鞅滚回府去,岂想这老东西得寸进尺,非要他惩杀周祁,顺灭周氏的族。
“周祁无官无职,实权净没有个,怎就成了你刘鞅的威胁?”
“周祁所胁非臣,是皇上的江山社稷。”
“朕竟不知他有如此能耐?”褚君陵冷笑,睨向砚台,手又紧得想砸人:“周祁如今就是个病秧子,爱卿可是太高看他?”
“周祁无能,背后却有个手握军权的父亲。”
“镇国将军为朕夺得天下,分些权是应当。”
刘鞅恸其昏聩,甚想犯上给褚君陵两拳,把人揍清醒些:“皇上可想过,周氏叛名昭著,旦不满足手中权势,今能为皇上夺取天下,来日亦能夺皇上的天下。”
“这么严重?”褚君陵信他这歪理邪说一大堆:“照大人思路,刘大人方才敢拿手指着朕骂,下回就敢动刀,朕是否该防范未然,趁早将大人也一并杀了?”
“老臣岂是周未之流!”觉受莫大羞辱,欲以理辩,先遭君王厉声塞口:“周未之流?当年若非周未父子舍身相救,朕早死在宫变当日,焉能有命复国?”
警训刘鞅实在耳背听不进真相,趁早投冠回府,省的君臣各不痛快:“朕言之再三,周氏忠君卫国,当年之事受命先皇,实不得已,朕为一己私怨打压忠将,你不劝也罢,反规谏朕诛其氏族,朕看你才是奸臣!”
这下换褚君陵指着人骂,硬要刘鞅说清黑白:“朕的江山朕都没急,你倒是跳上脚了,屡屡要朕赶尽杀绝,莫不也是为个人恩怨,借朕的手除异?”
刘鞅仍嘴硬:“陈年旧事,早已无从查证,皇上怎就知周氏所言一定是真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