逢宗耀连道不敢,被问心头中意人选,定神思索片刻,试探报过周未名讳,观君王神色转晴,知是蒙对,暗自轻吐口气。
褚君陵满意人选,却不打算真遣老丈人去。
“杀鸡焉用牛刀。”区区几个贪官污吏,派周未去属大材小用,朝中将军不止他一个,张华二人姑且不论,今年新将亦添不少,正是该冒头的时候:“朝中新将,诸位可有推举之人?”
“皇上。”大臣中有一人出列,以武将之礼跪身上前:“启禀皇上,小将愿往泾川安政。”
周祁询声望去,自荐的是个年轻男子,岁数瞧着与他不差,再听余人对其夸赞,便知此人为工部大臣家的幺子,亦是今年从一众世家寒门中杀出来的武科状元—-曾崇明。
眼前人有洪武之志,风发果敢,胸怀一派刚正气,意气扬扬,何其耀目。
若他未历早年事,也该有这般凌云抱负,或如梦中的周祁,封将中郎,至始风光,如何都不该是这副模样。
与眼前人成鲜明对比,叫周祁自惭形秽,自卑如溢喉的腹水压得心口换不过气来。
“怎么了?可是身体不适?”握住周祁的手猛被抓紧,察觉身侧人异样,褚君陵登时紧张起来,将还在请命的曾崇明晾到一旁,当是周祁病痛又发作,心疼要传太医,先遭对方出声拦下,道了句’闷‘:“我想出去走走。”
“当真无事?”
就见周祁颔颔首,脸有苍白,确不像是旧疾复发的症状:“那是怎么?脸色突然这般差?”
观人不愿说,心急得厉害,眼无意瞥到脑瓜子匍地的曾崇明,回想周祁便是从此人自荐时起的异常,细一琢磨,当下也恍然。
复观周祁难受至极,心疼使然,不敢将人逼得太紧,遂也应准:“你先四处逛逛,朕商完政事便过来。”
见是他身边那俩奴才不在,没个人护主,怕再生前日恶奴欺主之事,更知周祁不喜与生人接触,随意指多奴才伺候,又恐逼起这人心病,前思后想,只敢与他小声商量:“你只身去朕不放心,便喊个会功夫的跟着?”
半晌不得人应。
果真见其乱想,眼瞧着那曾姓小将,神色似悲似羡,叫褚君陵心疼极了,懒顾殿中有外臣在,揽人入怀压低声哄:“总瞧着那曾家的做甚,也不怕朕醋坛子翻了。”
原是为让周祁分心,说着说着真起郁闷,凉飕飕乜那曾崇明一眼,可怜曾崇明突觉后颈窝一股寒意,抬头却没找着来处。
‘也是奇怪。’
偷望座上二人,就见圣上似揽着人耳鬓厮磨,轻声轻气儿不知说些什么,搂搂抱抱丁点不顾场合。
再观其余几个大臣,垂头望地的有,仰首假意打量房梁的有,更有人将衣摆上不存在的褶皱掸了又掸,尽都尴尬得很。
曾崇明也尴尬,好在是跪着,不易叫人瞧清脸上情绪。
神游间不住想到君王与周氏昔时恩怨,再是入朝前听人道地
周家嫡子被困后宫为奴宠之事算不得辛秘,私传甚广,说周祁自愿或被迫的都有,各类版本无一例外,皆言周氏为君主不容,定有日无葬身之地,无人能得善终。
曾府早年有意周未交好,便是因此缘故罢休,远不想周氏有今日造化。
‘再是圣上,这般仔细周祁,真上心了?’
不敢信君王真成断袖,亦好奇周祁以何长处俘获住君心,小心抬眼瞄了瞄人,不巧被褚君陵眼尖撞见,吓得曾崇明一激灵,可算晓得方才那股子寒意来自何处。
褚君陵眼微眯,有点不高兴。
“钟诚。”
亲送人到外头,将前世跟在周祁身前服侍的护卫招过,问是周祁没意见,遂吩咐道:“护好贵君,旦有人冒犯,一律格杀。”
又转头与周祁叮嘱两句,颇不悦道:“敢偷瞧你,朕进去将那混账眼招子挖了!”
周祁仍有些浑噩,约莫也知褚君陵是为哄他转移注意,不会真挖曾崇明眼睛,胡乱应声,匆匆离了此地。
半晌得了冷静,后觉身后跟有个人,回头瞧了瞧,心竟莫名熟悉,再将其细打量一番,豁然洞开,不正是昏君上回扮的那侍卫。
梦中似也有过这人,只他仅记得与褚君陵种种,旁地印象大多模糊。
未多想,就近闲走有阵,找处亭台坐下,欲就在此等褚君陵,半晌眼瞧到钟诚,那股熟悉感又涌上来,着实诡异。
“钟诚。”
“属下在。”当主子有吩咐,应声上前,不防周祁问:“你我早先可曾相识?”
瞧人否认越不得解,再追问道:“丝毫交集也无?”
几番话吓得钟诚心惴,显然误会了什么,急地跪地保证:“属下万不敢觊觎贵君,还请贵君莫拿属下玩笑。”
“”周祁不知说甚:“我不过是随口一问,你起来吧。”
钟诚忐忑起身,见周祁没别的吩咐,方又退回先前位置,许是真遭那模棱话吓得,转身背对着周祁不算,脚也偷着挪远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