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太医，我又喝了一碗汤药，这药也不知道是什么方子，又咸又辣还极苦，把我苦得脸都皱成了一团。
胭脂看了嘻嘻一笑，连忙翻出蜜饯给我：“娘子这不喜欢吃苦药的样子，还是跟从前一样。”
我吃着蜜饯，心里颇为无奈，从前我可是从来不怕吃苦药的，习武练剑领兵时的多少苦头，我都吃的下去，区区一碗药还难不倒我。
没想到现在反倒害怕起吃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好在柳霜雪的身体也不是一无是处，或许是因为她精通音律歌舞，又或许是我鬼当得久了，我如今的耳力眼力倒是比从前更上一层楼，连百步开外的风吹草动都能知悉得一清二楚。
吃完药，我又问胭脂行囊里可有镜子的，她回答：“娘子莫不是忘了，你最宝贝的妆奁匣子就在行囊里呢！当初逃出明月楼的时候是你执意要带着的！”
我尴尬一笑，心想着柳霜雪到底是花魁，小姑娘家家自然是要漂亮的。
等到把妆奁匣子翻出来，我才知道自己又弄错了。
匣子里不过一把长命锁、一把断齿的梳子、两副耳环、几支木簪，就连胭脂水粉都十分少见，更不要说金银簪子、玉坠玉镯等华贵之物了。
这哪里是花魁的妆奁匣子，简直连玉京世家女子的丫鬟都比不过，没想到柳霜雪在明月楼过着这样的日子，难怪她们一有机会就要逃跑。
我心里叹息不已，支起镜子，细细看镜中少女，鹅蛋小脸、肤如凝脂、秀鼻菱唇，我一笑她也跟着笑，我蹙眉她也跟着柳眉微蹙。
只有一双内勾外翘的桃花眼因为换了一个芯子而有所不同，目光比从前的清澈多了一份沉静，气韵内敛，反而更添妩媚。
到底是完全不一样的人了，我叹息一声，又看到长命锁底下还压着什么。
抽出来一看，却是一张巴掌大的画像，上面画着一位英姿飒爽的女将军，背后写着大梁长公主梁霜雪。
这八成是从画本子里剪下来的，与我只有五分相似，我看得一愣，没想到这傻姑娘竟然这般仰慕我。
对坐的姜姑姑见了，神色复杂地一叹：“唉！小柳娘子怎么又在看这画像了？我听说你为了给殿下守陵，还得罪了魏王爷？哎呀，你这又是何必呢？”
“是啊……这又是何必呢？”
我似叹非叹、自问自答地到说了一句，指尖不由自主地捏紧那张卡片：柳霜雪，你的遗愿长姐一定会帮你完成，我一定会帮你报仇雪恨！
从此以后，我就是你！
合上匣子，我又冲姜姑姑行了一个大礼：“民女谢过姜姑姑这些日子以来的照拂，愿姑姑回京后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这些话既是我的道谢，也是替柳霜雪说的。
姜姑姑连忙扶我起来：“行此大礼做什么？你在军营里都帮我多少忙了？快，快起来！”
我起身之后，她又叹息道：“只不过明日回京后，你我怕是再难相见，你既然喊我一声姑姑，有几句话我便叮嘱你一番。”
“姑姑请讲。”
“这第一件事，便是不要随意顶撞魏王爷，他也有许多不易之处，你既然跟了他，还得乖顺一些，比如不能再自称‘民女’了。”
我一愣，没想到她会先替魏子都说话，但想了想，到底还是别扭地应下：“那我得自称…妾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