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晚宴就此结束。
宋璟强压怒火，柳纤纤“委屈求全”，二人送走神色各异的宾客时，仿佛一对貌合神离的夫妇。
我只看了一眼他们演戏，便转向营帐外，恰好瞧见来打探的姜月姑姑。
城西出事，她应当十分担心，否则不会任凭细雪满头还一再前来，看着她佝偻的身影，我鼻头一酸。
军营中无人理会她，宋璟他们更是视而不见，她只得无奈折返。
就在这时，魏子都踏雪回营，一见到她，便将手中伞倾斜过去，也不知二人说了些什么，姜姑姑竟然神色稍缓。
魏子都什么时候这么好心了？
还学会了安慰人？
我柳眉微蹙，努力凑近些想要听清，风雪模糊了二人的声音，只能隐约听到几个细碎的字眼：“……暂未寻到，莫要担心……虎符……为何……”
听到他问虎符，我又是呼吸一窒，我不应该把兵权交给宋璟的，事关北境安危和无数民众生死，他真的守得住？
不等我细想，更鼓声响起，众人各自回营休息。
营帐内，柳纤纤和宋璟正在梳妆台前画眉：“哎呀又画歪了！不画了不画了！”
“别啊纤纤，这螺子黛北地少有，来，咱们再试试！你别愁眉不展了！”
我脚步一顿，抿唇看着郎情妾意的两人。
妆罢低声问夫婿，画眉深浅入时无。
这曾经也是我的梦想，可惜宋璟他从不知道。
又或许他知道，只是不在意罢了。
就像他明知螺子黛是霍家姐姐替我寻来的，也能若无其事地用在别人身上。
那一头二人打闹许久，柳纤纤还是闷闷不乐：“一想到魏子都在这里，我便高兴不起来！”
“纤纤你放心，我不会让他继续得意下去的。”宋璟一脸疲乏地入内更衣，语气有些敷衍。
镜中的柳纤纤皱皱眉，便兀自梳妆，不再言语。
我走过去看一眼桌上的螺子黛和虎符，冷笑一声：“柳纤纤，你不妨猜一猜他为何不敢当场向魏子都发难？”
话刚说完，柳纤纤突然惊惶地放下梳子：“谁？是谁在笑？！”
咦？她能听到？
我正惊疑不定时，她袖角扫落的虎符已穿过我的身体，“啪！”地掉在地上，如同穿过空气。
“怎么了？！”宋璟听到动静赶来：“纤纤，发生什么事了？”
“是梁霜雪！刚才镜中的人影，还有那个笑声，肯定是她！”柳纤纤一把抱住他的胳膊：“她来找我索……”
她打了个寒噤，猛然止住话头。
而宋璟还在疑惑否认：“这怎么可能？这儿哪有人啊？何况她要发火也只会找我啊！”
“可我明明听到……”
“那是你听错了！你是不是困了？已是子时，不如早些歇息。”
“或，或许吧……”柳纤纤瑟瑟发抖地点点头。
宋璟将虎符捡起来拼好，擦了又擦，而后郑重收入怀中。
外头的更鼓已停，我就立在他们面前，可这一刻他们又完全看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