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惶不安地大声质问，一个箭步上前拽住黑衣人，他缓缓转过身来，那张脸却是我至死都想不到的——“阿泽？！”
我一下子从病榻上坐起来，浑身汗出如浆，气喘吁吁，双眼好一会儿才适应了帐中的昏暗光线。
入目之处，是苍青绣淡金祥云暗纹的床帘，乌木床架外，还有一层如云似烟的纱帘。
空气中弥漫着清苦的草药气息、安神香和蜜饯的丝丝甜味，这儿不是我的屋子，但把我抱过来的人显然把大大小小的事都考虑到了。
左手腕被捏得有些生疼，我回眸，顺着握住自己的那只大手往病榻边缘看去，不出意外得看到了打瞌睡的魏子都。
也是，除了他还会有谁？
我将纱帘掀起一角，他疲惫的侧脸更为清晰：
瘦了一圈的脸颊更为棱角分明，似乎一不小心就会割伤手；
下巴冒出了几颗痘和一圈青胡茬，难道我睡了很久吗？
他眉心微低，偏狭的幽深眼眸紧闭，少了几分威压和研判，多了几分困惑，似乎在睡梦中冥思苦想。
也不知道是在琢磨案子，还是在担心我的病情？
我轻手轻脚地挪过去一些，指尖伸向他的眉间，想为他抚平那些思索的痕迹。
刚凑近一些，我余光又瞥见他手臂下压着的卷宗，上面是宋璟在监狱里的伸冤书，再往外还有些其他的情报。
一封封一卷卷，竟然从我的病榻边缘一直铺到脚踏和地毯上。
我指尖一顿，看着魏子都有些傻眼：这人…该不会他这几天都守在我边上，所以把公务都搬了进来？
我难以置信地转手去抽那张书信，刚抽动了几寸，指尖就被魏子都抓住：“怎么刚醒就这么不安分？”
被抓包了。
我吐吐舌头：“我……”
辩解的话还未出口，他已顺势坐上病榻边缘，另一手将我揽入怀中，下巴搁在我颈侧，半梦半醒地再次咕哝一句：“……真任性。”
他低沉微哑的声音还带着睡意，不似平日里那般冷锐，比我更像撒娇。
我侧脸看看他，见他连眼都未睁，不觉放松了后背，任由他拥着：“我睡了几天？”
“今日已是第五日了。”
这么久？
我一惊，又想起三司会审后梁文帝下令七日内彻查霍潇案，不免心头一紧张，抓住他的袖角：“那霍潇的案子……”
“一醒来就说这个么？太医说了，你适宜劳心劳力，”
他呼出的气息拂过我耳后，带着暖意：“方才又做什么噩梦了？”
“什么？没、没什么…”
一想到自己惊恐之下在梦中喊出皇弟的小命，我后背又是一僵，一滴冷汗缓缓滑落下去：魏子都刚才应该睡熟了吧？
他……没有听到什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