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人,我要进宫!”她高声说着往外走了两步,接着又退了回来,“你是怎么出来的?有人看到你吗?”
那小厮赶紧摇了摇头,“小人是爬了狗洞出来的,无人瞧见。”
刘嫖命安德山带他下去,自己则坐上了进宫的马车。也不知道是凑巧还是不凑巧,在未央宫的宫门正遇到了太后王娡的车架。
“大长公主的消息可真灵通啊。”王娡坐在马车上,扬眉吐气一般的说道:“窦婴前脚下了大牢,公主就要进宫了。”
刘嫖现在看见她是连礼都不想行了。她挺直了腰杆,丝毫不怵的嘲讽道:“太后的消息不也灵通的很吗?”
她不信田蚡干下勾结淮南王,卖官鬻爵、徇私舞弊的事情还能安然无恙,除非是王娡不顾一切拉下脸来做保。现在看到王娡从未央宫内出来,就更验证了她的猜想。“太后可真是有本事,一个背叛朝廷的罪臣也能保的下来。”
“造谣生非之事如何作数。”王娡当即变了脸色,但很快她又觉得自己不用心虚所以往后靠了靠,做出一副胜利者的姿态,“我贵为太后,如何忍得你们这起子人当着我的面残害了我的手足兄弟?我劝你看清楚行事,说不准你陈家还能好好在长安呆着。”
王娡高傲的抬起头来,她想她现在终于不用再怕刘嫖了。
当今陛下可是她的儿子,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人,如何会向着外人?窦家靠着太皇太后显赫一时,那田家也该靠着她来权倾朝野了。风水轮流转啊,饭桌都撤了,窦婴、刘嫖、还有皇后,却还要占着位置,这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她王娡才是那个被神明眷顾的人,她多年的谨小慎微,现在终于苦尽甘来了。
“我们今后的日子,就不劳太后费心了。”刘嫖丝毫不愿看她得志的嘴脸,头也不回的走了。
王娡没想到刘嫖这么不给脸面也忍不住的冷哼了一声,“等着吧,自有你求我的时候!”
窦婴都倒了,皇后还会远吗?如果窦婴手上的密旨是伪造的,那皇后手上那道呢?就算皇后手上的旨意是真的,一个在朝堂无可依仗的皇后啊,呵呵,她就不信陈阿娇还能这么硬气!
先把窦婴写死吧,嘻嘻
这一局是王娡占了上风~
刘嫖已经很久没有进到过宣室殿的正殿了。
这个地方,不同于未央宫和长乐宫的任何一所宫殿,因为它位于整个大汉最高的位置。它是那么的庄严肃穆,好似里面的空气都比其他地方要凛冽。
刘彻并未配戴朝冠,也不曾穿那身玄黑色的龙袍,他一身常服坐在高高的龙榻上,神色一如往日。
刘嫖踏进殿来,她遥遥朝上望去,便觉冷意。
刘彻,刘家人的血脉,他身上曾经年少的稚气都已散去,现在只留下皇帝的威严。
说起来,那个位置当真是有魔力,能将人类的仁慈、怜悯统统剔除,然后灌之唯我独尊和利弊权衡。
刘嫖深吸一口气,俯身跪了下去。
刘彻并未叫起,而是开口问道:“姑母过来所为何事?”
刘嫖直起身来缓缓说道:“陛下纵观全局,如何不知我为何来此呢?”
“姑母是想为窦婴求情。”刘彻笃定的说,但不等刘嫖回答他又立马补充道:“姑母可知,他伪造诏书,犯得是死罪。”
“窦婴是三朝老臣,如何会做出矫诏之事?”刘嫖沉声辩解道:“况且先帝临终前确实召见过他。”
“哦?”刘彻眯起了眼睛,故作不解的问道:“那姑母可曾亲眼看到先帝将密诏给他,又知不知道那上头写了什么?”
刘嫖抬起头来直直的望向刘彻,“不知,但,确有其事。”
“那上头说,若事有不便,以便宜论上。”刘彻垂下眼去,不徐不缓的说道:“姑母是父皇的姐姐,以您对先帝的了解,可能论断先帝给窦婴写下这样的诏书?”
便宜行事!
刘嫖没想到刘启会给窦婴留下一旨这样的密诏。这道旨意堪比一柄尚方宝剑,威力甚至能与当初命太皇太后监国的遗诏相当。
她心下顿时怀疑起来,她怀疑刘彻是故意想要窦婴死。因为这密诏若是真的,那便意味着窦婴有权力左右皇帝的决策。
可即便是这样,窦婴,她却不能不救。
“陛下,矫诏之事一定有蹊跷。”她这般说着,朝上磕了一个头。
刘彻站起身居高临下的望着刘嫖,“哪里来的蹊跷。尚书台根本没有密诏的留档!”
刘嫖猛然抬起头来,不可置信的看着他。
“圣旨之事何等重大。”刘彻继续说道:“姑母若不信大可去查。”
“这不可能。”刘嫖喃喃道,“那日我同先帝在仓池的渐台之上叙话,明明他说。。。。。。”刘嫖的话语顿住了,一个不可思议的想法涌上她的心头。
“尚书台明确记录了那日姑母所求的不可轻易废后的旨意。”刘彻顺着她的话补充道:“可是,窦婴手上的那道密诏没有一丝一毫相关的记档!”
随着话音落下,刘嫖的脑海中顿时浮现了那日她和刘启的对话,以及在渐台之上发生的事情,接着她便浑身止不住的战栗了起来。
如果刘彻说的是真的,那意味着这道密诏是刘启特意没叫尚书台记档的,为的就是今日能叫刘彻光明正大的处置窦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