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他忽而想起许久前母亲曾在家书中提过一句,家有远亲,赴蓉城定居,当时他还觉得莫名其妙,母亲为何凭空说这么一件小事给自己听?
现在想来,那分明是在暗示自己。
远亲,就是大姐姐!
怨不得,怨不得,华若望又惊喜又后怕,这么大的事情,母亲居然私允了?
榻上的桑青野缓缓睁开眼睛,眸光一瞬不瞬看向心绪起伏的华若望:“我与婉宁历经波折,心意相通,此番她被困东宫,情势错综复杂,”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伤口上,无奈又焦灼:“我,暂不能东归,唯有全权拜托你了!”
华若望闻言脱口而出:“这叫什么话,事关我的姊妹,华某责无旁贷!!”
语落,他看着面无血色的桑青野,心里生出些许不忍:“既,既然,都是一家人,就别见外了。”
幽幽夜色,苍茫四合。
一支简易的队伍在黎明破晓时分飞速离开蜀军驻地。
趁着最后一抹夜色,急急东行。
蜀军夜袭回鹘皇宫一事,很快就传到了圣都长安。
华若望前脚踏入长安,前线军报后脚就送上了天子案头。
只是这一回,刘距代天子行事,太子虽位列朝臣上首,却早形如虚设。
朝堂上有人称快,有人后怕。
“桑将军此番,倒真是叫回鹘措手不及!扬我大汉天威,妙哉妙哉!”
“此言差矣,朝廷明明下令,要他退兵二十里,他却视若罔闻,如此目中无人,如何委以重任?”
文官武将争论不休,刘丛裕早已没有细心聆听的耐心,索性靠坐在一旁,闭目养神。
刘距一身紫色朝服,领口袖口绣着银丝盲螺纹,腰间系着金丝蛛纹带,窄瘦的脸上,眉眼孤傲,颇有脾睨众卿之意。
片刻后,他居然开口问:“殿下觉得,这桑将军是该赏?还是该罚?”
他十分罕见的将问题抛给刘丛裕。
众人这才噤声,将目光投向太子殿下。
蜀军是太子手底下的王牌部队,刘距这样问太子,究竟是想为难太子?还是想卖太子一个人情?
众卿家不禁屏气凝神,静待下文。
刘丛裕缓缓睁开眼,清亮的眸子里闪过一丝不屑:“草莽而已。”
不等刘距反应,太子殿下晃晃悠悠从宝座上起身,口中亦念念有词:“刘大人奉旨监国,孤又怎敢横加干涉。”
语落,便撇下一众朝官,独自拂袖而去。
众人瞠目结舌,殿下从前何等依仗蜀军?今日却没有为桑将军据理力争?难道,这,父子俩都想当甩手掌柜不成?万里江山就这么不管不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