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庄子上怎的去了这么久,您不在这段日子,夫人时常带着二少爷去裴家走动,面子里子都被他们占去了,哪里还有人记得您是嫡长子?”
陆景折阖着眼睛笑,慢悠悠道:“裴家是中原首富,咱们陆家的生意也都得倚仗着裴家,母亲也是为了家里生意考虑。”
榕华还待再说,陆景折打断他道:“这些人情世故也非我所长,裴家那些爷哪个是好相与的?稍有得罪,连累的是陆家几百口人的营生。”
“那倒是。”榕华搓完背,甩了甩胳膊道,“听说夫人还想将小姐嫁去裴家,裴家几位爷孝期快过了,正筹备着相看人家,城里许多大户人家都在蠢蠢欲动。”
“裴仲笙?我倒是见过他几回,阴沉着脸,从来不见他笑,反正是不讨人喜欢。”陆景折从水里出来,擦干了身体换上中衣,坐去床边上擦头发,又说,“明日还要去巡店,早些睡吧。”
榕华点点头,留下浴水翌日再收拾,熄灭了两盏蜡烛,悄声退下,紧紧将门拢上。
窗外狂风未歇,吹打着那薄如蝉翼的窗户纸。
陆景折将擦头发的巾布扔去一旁,一个噗通倒上床,掀被子,睡觉!
雨后的白梨城焕然一新,天空澄澈一碧如洗,陆景折推开槛窗,趴在窗台上吸一口空气中的泥土芬芳,庭院里的蔷薇开得茂盛,绿叶藏红花,往露花窗上攀爬,欲掩还休遮住半边视线。
陆景折套上件蓝色衣裳,用绸带束发,在榕华进门前,已经拾掇整齐,整装待发准备出门。
街口小巷中,卖包子的老头推着板车刚出现,经过陆景折身边时,两个铜板掉在他手边的箩筐里,陆景折掀开纱布拿了一个肉包子,叼在嘴里朝着老头笑。
老头拿手点了点他,笑吟吟将板车推到他常出摊的地方。
榕华疾走两步追上他,问道:“少爷,咱们今日先巡哪条街?”
陆景折三两口把包子咽下肚,揉了揉空瘪的肚子,挑眉道:“走,东华街!去吃豌豆黄!”
东华街上,老孙糕点铺前,几人拉拉扯扯,喧哗不止,围观的百姓迭了一层又一层。
陆景折垫着脚在人群外探头探脑,他伸长了脖子仍看不见里面,只闻熟悉的说话声,似是老孙头在嚎啕。
陆景折往上跳了跳,扬声问道:“老孙头!出何事了?”
“陆大少?是不是陆大少?”
精壮的小老头撞开人群,布满皱纹的手自层层衣袂中穿出,一把擒住陆景折的胳膊,用力一带,将他拉入人群中。
陆景折踉跄了几步,摇摇晃晃才站定,他环视四顾,满脸欢愉地笑:“谭管事,钱东叔,都在啊。”
钱东是陆家的管事,负责城中铺面的租赁,谭管事却是裴家的奴仆,负责城西这一带铺面管理,素日里走街串巷时常能碰到,陆景折与他也算相识。
老孙头老泪纵横道:“陆大少,你来评评理,我在这铺子里干了半辈子的营生,从不曾拖延过赁金,如今我六十多岁了,这铺子说要收回去就收回去,我们一家老小往后怎么过活?”
孙家儿女们在旁附和道:“是啊,我们孙记糕点铺在这儿开了几十年,常客都是周边邻居,陆大少也常来光顾,您得给我们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