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蝉打发奴才们下去,随后才道:“丰儿,这裴老夫人的大寿,请了诸多高门世家赴宴,不光是咱们白梨城的家族,还有许多从外地而来,是咱们蝶儿相看的好机会,亦是你崭露头角的机会,我自然不会让景折抢了你们的风头。”
陆米丰闷声闷气道:“可裴家言明了携儿带女,母亲若是不让大哥去,莫要说大哥,父亲定然也有微词。”
“这般城中盛事,我岂会拦着他去?”夏蝉轻蔑笑道,“可倘若他自己不去,那就是另一桩事情了。”
陆景折从米铺出来,转首见李四的驴车经过,他忙不迭跨出两步,扬起袖子道:“四叔!捎我一程!”
李四闻声看去,忙把驴车停下,从兜里掏出半根胡萝卜,塞进驴嘴里,摸了把驴子黑白交杂的鬃毛,对陆景折笑笑说:“我往城南去,陆大少上哪儿?”
陆景折笑:“我也上城南。”
他帮着将板车上的麻袋挪开些,空出两人位置,与榕华一道坐上驴车,扭着身子与李四闲聊。
今日的城南人流涌动,热闹非常,裴家大宅就置在那里,几乎占了城南半边天,白梨城最繁华的街市也在城南,沿街一水的胭脂铺、瓷器铺、首饰铺,各有各的名堂。
明日裴老夫人五十大寿,外地来的宾客已经入城,裴家近来忙着采买各种货物,穿行来往的驴车比比皆是。
陆景折从板车上跳下来,与李四道了声谢,掸掸袖子走进绸缎庄,榕华脚步踮踮跟在他身后,直道:“少爷!走慢些,您衣裳脏了!”
陆景折站定脚步,扯着衣裳扭头看后背,在原地打了个转儿。
榕华按住他的胳膊,将他后背上的稻草杆扫干净,唉唉叹了一声。
陆景折不在意地笑。
玲珑成衣铺的掌柜刘乌蒙远远瞧见了他,手里算盘珠子犹然未停,嗓声盖过了算珠响,“景折,早啊。”
“乌蒙叔,已经不早了。”陆景折疾步向他走去,绸缎庄里客似云来,多得是穿金戴银的贵客,这是陆家自己的铺子,亦是自己的营生,城南价贵,堪称富贵之家的陆家,在城南也不过店铺。
刘乌蒙停了手里的算盘,拉着他往里间去,拿了两身新衣裳出来比划。
“这裴老夫人明日大寿,我给你留了两身衣裳,你挑着喜欢的拿去穿。”
陆景折架着二郎腿在桌前坐下,托腮看着他笑,眼珠子溜溜地转。
“先夫人在世时,哪里用得着我们几个老东西瞎操心。”刘乌蒙絮絮叨叨抱怨,见陆景折坐着不动,‘啧’了声道,“过来试试啊。”
陆景折懒洋洋过去屏风后面,勉强将衣裳换上,纯白无瑕的宽袖束腰长袍,另披一件月白色薄纱外衣,银线渡边,下摆绣云纹,衣袂飘逸洒脱,端的是一副清秀脱俗。他原就容貌出众,身段修长,平日里不修边幅倒也朴素,仔细打扮起来俨然是俊逸少年郎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