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景折躲了一下,握住他的手,道:“今日好似没有那么凉。”
“近来天热,终归好一些。”裴仲笙从身后搂住他,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道,“心跳快的时候,身体就会变得暖和。”
陆景折掩面而笑。
两人没有即刻去巡店,裴仲笙带着他去酒楼吃早点,陆景折从马车上下来,惊觉脚下踩了东西,他弯腰拾起,是一枚铜板,他吹了吹灰尘,从指尖弹至空中,又反手握住,笑吟吟道:“看来今日运气不错。”
陆景折将铜板收进荷包里,转头却见裴仲笙面色深沉望着他。
陆景折惊疑不定,问道:“这枚铜板怎么了?”
裴仲笙突然笑了起来,他仰面望向九天,含笑道:“或许这就是神明予我的指示。”
他想起儿时随父亲海运,在码头上捡了一枚铜板,彼时的裴家已是白梨城中数一数二的大富之家,裴仲笙拿着铜板当石子儿玩,转手就想扔进海里。父亲从他手里抢过那枚铜板,蹲在地上告诉他,为商之道的首要原则——积少成多,方能细水长流。
每一文钱都至关重要。
裴仲笙不由感叹,或许这就是命运,二弟好大喜功,三弟粗心大意,四弟怯弱怕生,待他死后,裴家迟早分崩离析,散尽家财事小,可这白梨城中还有许多百姓依靠着裴家过活,也许冥冥之中早有定数,他无需让陆景折替他延续寿命,他可以让陆景折成为他、代替他。
裴仲笙向他伸出手去:“进去吧。”
陆景折握住他的手,低声埋怨道:“街上好多人看着呢。”
裴仲笙问:“与我牵手丢人吗?”
陆景折笑得见眉不见眼。
裴仲孝从玲珑成衣铺挖了六个人过来,却无处可安顿,裴家的铺子也有自己的规矩,新聘的绣娘都得通过考核,经层层筛选方可录用,且无缘无故来了六个新人,工钱比之老人还高,手艺却未必更精湛,如此不能服众,反而引起公愤。
裴仲孝虽把人挖了来,铺子里的掌柜却不肯收,他只好暂且将人挪去做些无关紧要的差事,工钱他自掏腰包来出,等着哪日玲珑成衣铺熬不下去了,再将这些人尽数赶走。
裴仲孝坐在里间喝茶,对面坐了一个异常消瘦的男人,下巴似削尖的木锥子,眼睛极小,却十分凌厉,泛着森森精光。
裴仲孝低着头拨弄着杯盖,嗤笑道:“他玲珑成衣铺,请一个绣娘,我便挖走一个,我看他能撑到几时。”
唐琅声音冷冽道:“这成衣铺大少爷若是经营不好,夫人便有借口从他手中收回,届时有的是法子折腾刘乌蒙,我不信刘乌蒙的嘴能一直硬下去。”
裴仲孝看了看他,眼神闪烁道:“许公子为何对这云纱软缎念念不忘?”
唐琅阴翳的眼神扫了过来,冷声道:“不该打听的事情少打听。”